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然后一个月又过去了,她没有朋友如云,也没有用问鼎巅峰的成绩折服众人,在毫无起色的现实面前,她终于学会了妥协,学会顺其自然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当你学会拥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许也会拥抱你,虽然只是也许。
在新的学习生活中,姜亿喜欢上英语课老师条理清晰地讲一个又一个语法规则,把“it”、“can”、谓语从句、非谓语从句的知识点解释到极致,然后加上自己的理解,一点点填充满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喜欢语文课上语文老师偶尔冒出一两个不入流的玩笑,让整个课堂变得轻松且活跃,喜欢翻开物理课本,好奇地初探高中的物理世界。
“语文老师好不负责啊,什么都让我们自己看,那要他干嘛?”
不按常理出牌语文老师,经常被底下的学生诟病。他不会像初中老师一样,一字一句地给学生解读诗文,而总是在课堂腾出二十分钟,让同学们自主学习。他也不喜欢照本宣科,按照教辅书的理解长篇大论地解读文章字句背后的深意,而总是草草几句了结。在别的班忙着写了一个又一个语文作业的时候,三班的语文老师却敦促着自己的学生读了一本又一本课外读物,甚至在班上办起了图书角。
可是姜亿却在老师的节奏下出奇地得心应手,温老师每在同学们心里扣一分,都会在姜亿的心里加上相同的分数。
姜亿其实知道,曾经秦老师对课文的华丽解释,解题的完美答案,不过是教材配套解析书上的生搬硬套,只是很多人,都理所当然地把那些归为老师的“学识”。可是姜亿觉得,温老师课堂上二十分钟的自主学习,比起以前老师带着学习更能抓住重点,对课文的解读虽然简洁,却能精炼地概括文章的核心思想,而在学校毫无负担地看课外书,更是姜亿曾经求之不得的事情。
温老师很重视阅读,每个星期都有雷打不动的两节阅读课。每每这时,林嘉华总会撇着嘴胡乱翻着书页,大脑无法接收任何信息,而姜亿的目光却和书页“如胶似漆”,透过文字和三毛一起在浪漫的撒哈拉环游,又浅尝了清朝才人纳兰容若为人所不知的曲折爱情。
而最让她开心的是,她的前桌永远有借不完的书,姜亿每看完一本,都能无缝衔接上另一本。前桌总是大方地问她:“这么快就看完了,还想要什么书,我明天给你带。”
收到新书的姜亿,总爱晃着她的肩膀夸张地嗷嗷大叫:“我爱死你了。”
开学初,学生会的招新也火热地进行起来,宣传单飘满了三班的每一个角落。学生会秘书部的招新很快画风突变,变成了学姐的座谈会,什么高中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的学习生活有多变态,几几班的班草有多帅,然后手舞足蹈地学着沉迷于学长美色的女同学喊“我要给你生猴子”。
姜亿被成功逗笑了,所以面试环节出奇地放松。
可是她没想到,跟她一起面试的同班同学,在面对学姐提出的“你怎么平衡学生会工作和学习”,她面不改色地回道:“对我来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姜亿瞪大眼睛,差点当场竖起大拇指。
学姐翻着她的报名表,在看到班级的时候颇有几分“原来如此”的意味:“原来是尖子班的同学啊”。
后来,姜亿和班上的那名女同学都成功被秘书部录取。
再后来,姜亿满心欢喜地迎接学生会成员的身份,年级却强制要求所有尖子班的同学辞去学生会职务。
班主任站在讲台,脸上的表情是清晰可见的嫌弃:“学习时间都不够,哪还有时间去弄什么学生会。”
全班同学低着头,一声不响。
每到这种时候,姜亿总是喜欢假扮成一个聋子,努力把老师灌输的“学习至上”思想赶出自己的脑袋。她知道一直以来,这些想法都这样以高姿态摧毁着她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她害变成别人口中的人,而不是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切,迂腐。”不大不小的抱怨声自斜后方响起。
姜亿却笑了。
即便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敢勇敢地站起身来,大声地说出那句“我不这么认为”,可那并不代表我们就轻而易举接受了别人指定的一切,不是吗?
姜亿一边被自己内心隐秘的反叛所感动,一边觉得自己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坐在姜亿斜后方的男同学姓徐名凯,开学第一节课就因为迟到获得了全班同学外加温老师的注目礼,他半点不怯场,大手一挥:“这么大阵仗真是折煞老身了。”
温老师很给他面子,表情平和地开口:“太后言重了。”
从此以后,“徐老佛爷”的名号就在三班传了开来。
会开玩笑,开得起玩笑的人总是很容易收获人们的喜爱,没多久,尽管徐凯连班上的人都没认全,却成功让全班人都记住了他那张一本正经张口就来的脸。
班上的同学大多从学生会遗憾退出,徐凯却瞒着老师偷偷留在了学校广播部。
“每个人都是绿草中一株独特的雏菊,有时阳光,有时败落,但无论是何种姿态,我们内心追求光明的愿望,永远都没有凋落的时刻。”少年嗓音清朗,像水流一般和润,在被高墙环绕的教室回响着。
姜亿觉得很得意,在占绝对优势的学习面前,他们也能扳回一城,尽管她把徐凯划分到她的阵营时,当事人从来没有表过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