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联系不上他,只能让车先走了。」
大巴都发车了他还没到,一定是出事了。
方清珏眉头紧锁,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抓起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脑子里不断盘算着还有没有其他路线。
明面上的路基本都找遍了,难道江川抄近道了?
方清珏猛地想起了旧厂,如果从那个厂子穿过去,可以更快到达海角街。
他立刻赶了过去,果然在旧厂街后巷看见了十几个混混。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什么人层层包围住,方清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听见了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当即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按下了110。
*
江川坐在地上,白衬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鞋印。一旁的胖子没有他这么狼狈,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寸头蹲在江川面前,手里握着蝴蝶刀,用沾着血的刀刃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脸:“方程是你们爹还是你们妈?一个上赶着冒充,一个上赶着挨打。”
“操!你嘴巴放干净点!”胖子立刻挣扎着想起来打他,又被几个混混按着肩坐了回去。
寸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又回到江川脸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再多管闲事,我划的可就不是这儿了。”
江川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了几秒,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越笑声音越大,听得人心里发怵。
那双浅淡的眼眸也突然迸发出一道难以言喻的光,好似整个人都兴奋极了。他握住寸头的手,带着他将刀尖抵在脖子右侧的大动脉上,低沉的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癫狂,“那你来啊。”
胖子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立刻义愤填膺地喊:“他妈的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和我单挑!老子不打死你老子不姓邹!”
寸头没搭理他,两只眼睛始终盯着江川,眼底那抹审视的意味越来越浓。他低头凑近,在江川耳边低声道:“你挺疯啊,你外婆跟你一样疯吗?”
江川的笑声戛然而止,眸光瞬间就暗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寸头,眼中射出刀子般锐利的寒光。寸头不露声色地回盯着他,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沉默地在风中对峙,像无声的较量,更像一场心理博弈。
半晌,江川缓缓松开了手。
寸头顺势将刀刃按在他衬衫领口上,正反两面都蹭了蹭,将沾在刀尖的血都蹭到了雪白的衣领上。
“长长记性。”他用刀刃拍了拍江川的脸。
江川仰起脸看他,透明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弯弯的,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寸头收起蝴蝶刀说了句撤,混混立刻放开了他们,跟在后面一起走了。
围在巷子里的人都撤了,方清珏才看清挨坐在一起的江川和胖子,登时瞪圆了眼睛,瞳仁剧烈地颤了颤。
江川斑驳的白衬衫被划开一道特别大的口子,后背洇着一大片鲜血,看起来触目又惊心。
“江川!”他立刻挂掉电话冲了过去,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胖子正在查看江川的伤势,闻言看过来一眼,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方清珏仿佛没听见,蹲在江川身边检查他后背的伤。这伤口是被刀划出来的,差不多有三指长,斜斜地横在蝴蝶骨下方,看起来非常狰狞。
“他们居然敢动刀子?”他倒吸一口凉气,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确定江川就后背有一道伤口,才想起什么:“救护车,对,我得叫个救护车。”
江川声音很低,还有点颤:“救护车能开进这巷子?”
“也,也对。”方清珏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有点懵,说话也有点结巴,“那我出去拦,拦个车。”
他刚要站起身,江川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脸认真地问:“你哥走了吗?”
方清珏脸色一黑,忍不住想要骂人,“这时候你还管他走没走?”
一句话喊完,他才意识到江川还在地上坐着,便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配合胖子一起将他扶了起来。
江川不止衣服很脏,裤子上也全是脚印。他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一向衣不染尘,几时这样狼狈过。
方清珏越看越难受,抬手拍掉了他裤子上的灰,轮到臀部的时候,手停在空中顿了几秒,然后收了回去,扭头跑出巷弄去马路上拦出租车。
胖子一脸紧张地盯着江川的后背,见状,江川很轻地扬了下唇角:“放心,伤口不深,就是看着吓人。”
胖子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谅他也不敢下手太黑。”
他搀扶着江川往出走,边走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他:“我说,你该不会是抖M吧?怎么挨打比撂翻他们还兴奋?”
闻言,江川眯眼笑了出来,太阳在透明镜片上投下两道金色光斑,点亮了那双藏在镜片下的眼睛,令这抹再寻常不过的笑容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深意。
胖子看得心里瘆得慌,胳膊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很正常啊。”江川说。
“正常个仙人板板。”胖子拆穿他,“你一这样眯眼笑准没好事。”
方清珏拦了辆车,折回去和胖子一起将江川抬进车,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急冲冲地说:“去最近的医院。”
旧厂街这边经常有打架斗殴事件发生,司机早已见怪不怪,闻言便踩着油门往前冲。
方清珏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等手不再那么抖了的时候,才回头问江川:“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