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拍了拍林芊芊的肩:“别怕,我帮你。”
林爸爸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乔煦宁猜测应该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遂主动上前。
“你好,我是周老师的朋友。”
大抵林芊芊跟他通过气了,这阵仗他看起来也不太意外。
“你好。”
“我听说了芊芊的事,不知道愿不愿意听我说两句?”
林爸爸瞥了眼林芊芊,淡淡点了点头。
乔煦宁接着说道:“我想跟您说说我读书时候的事。我们家除了我妈妈全是老师,所以她从小就对我严格要求。班里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意跟我玩,因为会连带着被她骂。
在读高中以前,我的人生目标就是考第一,不让家里丢脸。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我怎么都考不过的人。她虽然常考第一,却让我明白成绩不是唯一的,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就足够了。而且,人生还有那么那么多该追求的。
所以我后来遵循内心的声音,填了自己想读的专业和学校。我现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非常非常开心。
我觉得芊芊有能力也可以做好她喜欢的,画画这件事。如果能有您的支持,她或许能做得更好。”
久久,林爸爸看着她,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师大。”
“她的成绩去申大也绰绰有余。”
乔煦宁立刻回头:“你怎么知道?”
周之逾愣了一下:“我听老师说的。”
她俩分数差不多,她知道也正常。乔煦宁收起疑惑。
见林爸爸沉默,周之逾缓缓开口:“我想站在芊芊老师的角度说一句,她确实很有灵气也非常善于观察。我把她的画发给我老师看过,他也是非常赞赏的。有时候这种灵气,是可遇不可求的。”
对比乔煦宁的直接,周之逾就显得委婉却勾人。戛然而止的一句,够林爸爸认真考虑了。
三个大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也十分平和,这时芊芊才小声问道:“那小乔姐姐你为什么不去申大呢?我听老师说好像申大的文学系更厉害呢。”
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问题,对面两人脸色都变了。
方才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她们俩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周之逾紧张,是怕听到乔煦宁亲口承认她为了于嘉而更改志愿。
而乔煦宁紧张,则是在这个节骨眼,她没法直白说出当时的真相。
“哎呀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她打了个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林芊芊自然也察觉到了,明明仍旧疑惑还是没再追问了。
父女俩起身离开,本就安静的画室显得有些空旷。
她们挨得这么近,却好像彼此之间忽然多了条说不清道不明的鸿沟。
良久,周之逾轻声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刚刚说的?乔煦宁大脑飞速运转,就像上课出小差被老师点到名字。
但是她立刻就明白周之逾在问什么了,她刻意走到周之逾面前。
“是真的。有一次我去办公室,听到你和班主任的对话,你说没有考第一的执念,只是每一门课都尽最大努力。
还有一次,你在运动会的稿子上写,在某些人的心中,永远都能得到第一。
之逾,是因为你,我才丢掉了这个执念。
这么多年,我欠你一句谢谢。”
她的口吻带着一丝怀念,仿佛口中那些事不过都发生在昨天。
又来了,周之逾简直难以经受乔煦宁这种湿漉漉的目光,她推掉这个功劳:“我没有刻意关照,所以你不算欠我。”
“那我执意要说欠呢。”
“哪有人会主动让自己欠债?”
那是因为我想欠你,最好隔三差五还一点儿。然后你再给我一些,那我们就一辈子都纠缠不清了。
想到纠缠,乔煦宁的脑子里拐了八百个弯,最后拐到了那副画上。
正好借此机会,确认一下,她们是不是可以纠缠的关系。
“欠债人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乔煦宁忽然变得好认真,像非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可。
暗暗扣紧了扶手边缘,周之逾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泄露紧张神态,但她还是避开了乔煦宁的目光。
“想问什么?”
“那幅竹林画,也是谁的专属吗?”
周之逾倏然抬头:“你怎么会知道这幅画?”
她的神色,更像是印证了乔煦宁的猜想。
乔煦宁脸上的光彩几乎在刹那全都消失不见,她的心一沉再沉,将将坠入湖底之际。
有道声音拉了她一把。
“小乔,那不是谁的专属。但我只为你画过。”
乔煦宁觉得自己又被拽回了地面,重新呼吸到新鲜氧气。
“那,那位很想要这幅画的男士...”
话既已问到这个份上,周之逾内心深处的那个模糊的猜想,正突破重重迷雾,探出了一点儿脑袋来。
她不敢深想,也不想再看。
可她也不忍让乔煦宁误会,遂解释道:“朋友,仅此而已。”
剧烈的心跳声促使周之逾看向乔煦宁,认真道:“还有别的要问的吗?这位欠债的小可人。”
“有。”
“我想问问,你希望我怎样偿还?”
“一定要还的话,你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她分明是带着笑意回答的,眼底却淌过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