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阳光总是刺眼,像要把冬天未曾绽放的光芒一并展露。乔煦宁眼中绽放的正是这种光芒,消失已久,再出现竟让人怀念。
“花开得很好,要不要来看看?”
移步阳台,乔煦宁瞪大了眼睛,她送花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各色花朵竞相开放,衬得阳台生机一片。
而她精挑细选的那盆蓝雪花,显然得到了主人最精心的照料。孤傲地屹立在角落,却不失颜色。
“想必养花人把自己也照顾得很好吧?”
周之逾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你觉得呢?”
谁知乔煦宁的肚子先替她发出回答,咕咕地叫了两声。
她挠了挠头,“它到点饿了。”
周之逾眉色微敛,“冰箱里有吃的,要不要热了吃一点儿?”
她刚说完,乔煦宁立刻转身跑向厨房,一边喊道:“我自己来!”
冷藏室满满当当的食材中间,躺着一个饭盒,掀开盖子,整齐地码着三道菜,一旁是压得严严实实的米饭。
“就是那个。”
乔煦宁正要伸手,眼尖瞥见一旁摆着一排青提味的饮料,嘴比脑子快,她下意识脱口:“这是我最喜欢的牌子诶。”
她看到周之逾脸上有一瞬的怔愣,然后若无其事道:“是吗?”
等待微波炉加热的空档,饭香不断飘进鼻间。
乔煦宁拧开瓶盖,仰头喝下一大口,呼,好甜!
叮。
思绪被打断,乔煦宁没再多想,拿出饭盒,旁边有双修长的手正递过来一个勺子。
她眼眸弯了弯,饿得狠了,确实用勺子吃饭更快。抄起一大勺送进嘴里,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勾了出来。
眨眼消灭到只剩三分之一,乔煦宁拿着勺子,想起一件在家闭关时的趣事,忍不住当下就要分享。
“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写了个通宵,刚睡下接到圆圆电话,我张嘴就骂她,为什么大半夜扰人清梦。结果那会儿是白天,我被圆圆笑了一通。”
说着,又忘嘴里送了一勺,脸颊鼓囊囊地嚼着。
“你应该谢谢她,前几天还给你送吃的。”
乔煦宁赶忙咽下,“我知道,哎呀我不是那种人。”
她还想替自己辩解,在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忽然噤了声。
周之逾大抵是不知晓的,她此刻是一副什么模样。
满目像是看着爱人的柔情,夹杂嘴角不自知扬起的宠溺。
乔煦宁不知道冰山雪莲会不会盛开,但她笃定,若真有盛开的那一刻,便如眼前人这般。
看到雪莲的刹那想要采摘的心思必定荡然无存,转而只想好好护着。
乔煦宁看着周之逾,脑海里却浮现第三方的视角。
她端着饭盒,一边吃一边分享趣事,心上人在眼前,满眼含笑地听着。
这样的一幕,正是她内心和爱人相处的理想模式。
心头忽然重重跳了一下,颤栗感从心口蔓延到四肢。
她知道,她彻底坠入爱河了。
清空饭盒,乔煦宁自觉拿到一旁清洗,哗哗水声中,她听到周之逾说。
“幸好你没有提前几天出来。”
乔煦宁知道她话里必定还有潜台词,但还是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好啊,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周之逾把纸巾递给她擦手,“你看完再说这话也不迟。”
乔煦宁跟着她走进书房,入目,被眼前巨大的画惊到。
周之逾竟然画了高中的她。
教室外头的走廊和记忆中相差无几,阳光美妙地洒满瓷砖。走廊上站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她站在最靠近镜头的这一侧,正扬手笑着和对面的同学打招呼。
白色校服,金色阳光,还有扬起的黑色马尾。
没有过多的彩色,却画出了最青春的一幅画。
乔煦宁不知道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可她很开心,周之逾记忆中的她,似乎满载美好。
“你是不是把我画得太好了一点儿?”
“我是写实派。”
乔煦宁不再克制嘴角弧度,仰起头,颇有几分骄傲:“太写实了!”
周之逾曾无数次在走廊,在教室的窗口,看到那样灿烂的乔煦宁,这些通通成为她平淡青春里的彩色。
她没有说谎,那是乔煦宁真正的模样,也是她藏在心底的美好记忆。
但这幅画里,她藏了一点儿自己的私心。
她作画,从不盖章或是刻意留下私人印记。但在这幅画的右下角,她用同一种颜色的笔,落了自己的名字。
高中时期的她们,名字本就挨在一起不是吗?
-
乔煦宁扛着画回到家,在客厅拍了半个多小时,挑出一张满意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不是生日,也没有过节,但我就是收到了这么棒的一样礼物。】
她还没来得及看评论,热心好友程圆圆直接call了过来。
“小乔!快说,是不是偶像送你的!”
乔煦宁挪开手机,“是啊,好看吧。”
“你俩现在什么情况?不行,我晚上过来住你家,当面拷问你。”
说到做到,程圆圆下班就火速冲了过来,一进门就盯着她,“速速招来。”
乔煦宁一边淡定地拆外卖盒,一边状似思考般开口,“我们....”
在程圆圆期待的目光中,说出后半句,“只是邻居。”
程圆圆看着她身后那幅画,道:“这得画多长时间呐,都送你画了,你俩就没一点儿进展?”
“当然有啊。”
“什么什么?”
“她家密码锁有录我的指纹。”
程圆圆拿着筷子,等她的下一句,“就没啦?”
乔煦宁替她拆开筷子,瞧见左手掌心已经变淡的疤痕,那晚两人湿漉漉地抱在一起的画面忽然浮现。
“圆圆,我不仅喜欢她,还想要照顾她。”她咬着筷子尖儿,语气淡淡的,神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程圆圆愣了一下,大喊:“要死了要死了,你这个恋爱脑!”
吃完饭,两人双双站在画前。
“你还别说,我偶像这记忆力是真强,感觉和以前高中一模一样啊。”
夸着夸着,程圆圆忽然蹲下凑到画跟前,她指着画里头乔煦宁的左手腕上的表,一脸惊讶地回头:“小乔,我记得你以前真的是戴这块表的。”
乔煦宁也跟着凑近,嘴巴微张,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其实她一贯不爱戴表,但是乔清说上了高中得有更强烈的时间观念,不由分说给她买了一块。
她至今记得,考完最后一门她就把这块表摘下来了。
“难怪,她说自己是写实派。”乔煦宁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仿佛还留有当时被束缚的感觉。
“这也忒细节了,我敢说就算把你照片放跟前让我画,我都画不了这么到位。”
更何况是十年前。
乔煦宁的目光重新回到画上,一寸寸描摹过去,企图再找出类似的细节来。
但是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稀松平常。
因着这块表,乔煦宁心里浮现一丝疑问。
高中,她们真的只是彼此的过客而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