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是一道温和又熟悉的声音。
乔煦宁愣住。
对方见她不说话,又耐心地补了一句“你好。”
第二次,乔煦宁终于确定了,她蹭地站起来,满是疑惑:“周之逾?”
她们这两位认识近乎十年的高中校友,彼此竟然都没有对方的手机号。
周之逾很快反应过来,反问:“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找我有事吗?”
“有啊,大事!你在不在家,我可以当面问你吗?”
一位是爱宅家人士,另一位也常年待在家中,刚好又住了对门,想要见上一面实在太过容易。
乔煦宁兴冲冲地就往外跑,她刚打开门,对面也正巧打开,于是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就在刹那闯进周之逾眼中。
和昨晚那个在空地手舞足蹈的快乐乔煦宁,瞬间融合到一起。
她像阵风儿似的冲过来,嘴唇微动,雀跃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分享。
周之逾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到,眼里染上点点笑意:“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知道你的电话是谁给我的吗?帮扶中心的人。”
乔煦宁盯着周之逾,看着她陷入沉思,又突然用带着恍然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知道周之逾肯定已经猜到了,直截了当:“你资助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叫李玉?”
周之逾当然记得,她每年拜托国内定时给李玉寄东西。偶尔会有一些反馈寄回来,是女孩取得的好成绩。
她在遥远的地球另一端,参与了这个山村女孩的人生,给予她一丝光亮。每回收到国内的消息,她便在心里默默地祝福。
李玉这个名字并没有让周之逾露出惊讶的神色,乔煦宁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做个假设,假设你们有机会见面,你愿意吗?”
从她如此隐藏自己的信息来看,大概并不会像自己一样欣然应允,乔煦宁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先询问了她的意见。
尽管乔煦宁眼里有期待,但周之逾还是委婉拒绝:“非必要的话,我选择不见。”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乔煦宁没有灰心,她斟酌着凑近了一点问:“你是不是只想当个背后帮助的人,完全不想参与她的人生,也不奢求得到她的任何回报。”
每一个字,都正中周之逾心脏。
她坦然承认:“嗯。”
一个人从出生到立足于社会,会遇见和认识不计其数的人。但除了家人朋友,大多都是过客。周之逾从小就没有朋友,除了家人外,她不太习惯和别人过分亲近。
所有的喜怒哀乐,她都可以自我消解。那个小小的自我世界,足够承载她的所有精神活动。因此向外的这种需求便几近于无了。
但乔煦宁正视图打破她的这一壁垒。
“我也资助了一个女生,她和李玉是好朋友。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一起见见她们,你愿意吗?”
乔煦宁大概从不怕被拒绝,她问完后看着周之逾,安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从周之逾的沉默中读到她的纠结,也看到了几分希望。
趁热打铁,她从身后掏出一张信纸:“呐,李玉给你写的,我没有偷看过哦。”
好薄的一张纸,仔细地折了三折,看起来像是从草稿本上小心撕出来的。周之逾有很多年没读过信件,拿在手里竟觉得很有分量。
开头是“姐姐”二字,李玉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张你第一次寄给我的明信片上写着让我好好学习,我有听话在照做。那是你唯一一次给我写信,我一直珍藏。这次我被选中来申城的学校参观,想要见你一面。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会继续努力,努力考上申城的学校,以后也像姐姐一样,帮助别人。】
信很短,那些文字以一种工整又郑重的模样落在纸上,可见写信人的认真。不知为何,李玉的模样从纸张上透出,周之逾仿佛隔着信纸看到女孩在灯下低头书写的模样。
她无从想象周围的环境该是如何破败,但那盏昏黄灯光下照亮的,是一个女孩简单的愿望。
乔煦宁拉长脖子瞄了一眼,这么短的一封信,周之逾已经看了好久。她看得好认真,右手拇指无意识地小幅度摩挲纸张边缘。
她在那一刻忽然读懂周之逾内心的珍视和动摇,却又突发奇想地想要逗一逗她。
“她们俩成对的来,我一个人去显得好孤单啊。”
见周之逾忽然抬头望过来,乔煦宁撇撇嘴露出低落神色。
一只委屈地摇了摇尾巴的小狗狗突然具象化了。
周之逾配合演戏:“我去就不孤单了?”眼里跑出自己全然不知的宠溺。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乔煦宁绽开笑容:“对啊对啊,我当你同意了哦。”
在乔煦宁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得到周之逾的亲口允诺。
“我答应你。”
回到家,乔煦宁扶着门把手噗嗤笑了一声。
什么嘛,原来周之逾是这么嘴硬心软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