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茶盏便砸了过来,碎在了他的脚边,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温润的液体顺着指尖往下淌,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直接离开了这里。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囚禁了废太子楚玄铮整整三年,他不怕再来一个三年,再来几个三年都行,哪怕要纠缠到死都可以,反正他沈词是不可能放手的。
除非他死了。
沈词眼底隐隐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偏执,他目光平静,径自离开了这座宅邸。
从大门走出来之后,小路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喋喋不休道:“公子,这废太子被您私自放在这里,若是哪日被六皇子知道了,可大事不妙了。”
“他知道便知道,我也没指望能瞒着他一辈子。”沈词说道。
“可是听说皇上已经病重,若是六皇子……”小路被沈词一个眼神轻轻扫了眼,顿时不敢吭声了,他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准备说些讨好的话,却不想瞧见沈词衣袖都染了血,顿时惊呼道:“公子,你流血了,你受伤了?谁干的?”
“勿要大惊小怪。”沈词随意捂住了伤口,上车道:“这里再加派一些人手,除我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公子。”小路有些心疼沈词的手伤,但跟了沈词这么多年,也知道对方的性子,只得让人加快速度回府邸,找大夫前来治伤。
身后的府邸越来越远,沈词靠在了马车里,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明知道会难过,还每日都要来一遍,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他认了。
“反正人都捆在我身边了,还怕什么?”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渗出。
沈诗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
他和沈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生兄弟,可偏偏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心狠手辣,只能说造化弄人。
可惜的是,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他想若是让楚玄铮来选一个,只怕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想要他死,不,应该说即便现在不需要做选择,楚玄铮还是想要他死。
楚玄铮恨他,那眼神里都透着对他的恨意,他想要他死。
而沈词都知道。
回到沈府的时候,里面也不似往日那般,以前沈诗还活着的时候,每到这天,府邸中定然是热闹非凡,无论是父亲和母亲,又或者是其他人,都会记得沈诗的生辰,将生辰礼办得十分隆重。
当然,也是他沈词的生辰礼,只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他只是附带的,而沈词自己也清楚。
沈诗活着的时候,他无比厌恶这一天,沈诗死后,他反倒有些期待了,可这里也热闹不起来了。
“二公子。”府邸的小厮见着沈词,连忙道:“老爷今日心情不好,去了祠堂那边,夫人前几日受了风寒,正病着呢,大夫刚刚瞧过了,说是伤心过度所致,还得静养。”
“嗯。”沈词随意应了一声,对着并不是很在意。
他正准备朝着沈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然而小厮却连忙拦住,有些为难道:“二公子,老爷说……说近些日子有些特殊,夫人只怕睹物思人,思念大公子,所以二公子还是不要去请安为好。”
沈词站在了原地,他轻轻瞥视了一眼小厮,小厮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沈词的眼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遭受苛责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传来了沈词冷冷的声音,道:“那便不去了,母亲好好养病便是,若是三弟回来,让他去看看母亲。”
说完,便径自离开了这里。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离,这小厮才抬起头来,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虽然这二公子长着和大公子一样的脸,可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难怪老爷和夫人更加偏爱大公子……唉。”他叹了口气。
“公子,不去也好,你这伤还得好好用药,我这就找大夫过来。”小路有些看不下去,跟在沈词的身后,小心翼翼道:“公子,你别生闷气,若是憋得慌就跟小的说……”
“有什么可生气的?”沈词笑了一声,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沈诗是为了楚玄铮才出关塞外,死在了风雪之中,死讯刚刚传来的时候,沈词以为自己终于能出头了,可他错了,沈诗在的时候,他永远只是犄角旮旯里最不起眼的草,沈诗死了之后,他就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伤疤。
可怜可笑,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