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一道黑影儿鬼鬼祟祟的摸到了这片山中唯一一处亮光的地儿。
那影子贴在一根腰粗的树子后头,探着脑袋张望。
奈何木屋外的小院儿为防野兽,搭建得实在是高,凭他如何都望不进里头去。
月光透过树影洒下,落在那人脸上,眼角下的疤明了一瞬。
原是白日里头教范景呵斥了的孙大生。
“作孽的,吃甚弄出这样的好滋味!”
孙大生趴在树上,一阵山风过来没吹走他身上的臭气,倒是教他闻到了屋里飘出来的菜香。
他咽了好几口唾沫,心头正琢磨着怎才得进木屋去。
忽的,小院儿门却嘎吱响了一声,好似出来了个人。
夜幕四合,黑黢黢的,也瞧不清是谁,只见好似脱了衣裳。
须臾,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响。
孙大生一个激灵,心想这范景还不肯认自个儿守得慌,这夜里头竟然这样浪的在外头来洗澡。
他卧在树子边静静听了半晌,意犹未尽,怕是人冲洗罢了进了屋子去,他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顺着风声儿往墙根儿处摸了过去。
“景哥儿,你可是特地在外头等俺,你身子好香呐!教俺好好闻上一闻。”
孙大生趁人不注意,一个大鹏展翅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赤着上身的人。
因着得手,一张树皮子似的脸皮激动的潮红:
“今儿夜里你做了甚好吃食,起了秋风冷,教俺进去与你一道吃了歇下罢!你伤了胳膊,俺来好生照......哎哟!”
孙大生吐了一通骚情话,却还没言个痛快,忽得就吃了一痛脚跌滚进了枯叶地上。
那脚力大得哟,一下子好似肠子肚子都给踹了个稀巴烂。
孙大生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得直叫唤。
“哪里来的老□□!想人给你想疯了!”
康和虽只听明白了个大概,可受了这一出,怎不晓得是什嚒个事,顿觉教只黏糊糊的癞□□跳到了身子上,越想越觉恶心。
他过去一把扯起地上的孙大生,结实又与了他两个大嘴巴子:"爱香是吧,老子教你好生闻闻!"
“啊哟!”孙大生惨叫一声,这厢才看清洗澡的竟是个精壮男子,吓得一张脸发白。
又听人说的还是官话,连也用官话告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呐!”
正在屋里烤火的范景早听得外头起了动静,连忙操起柴刀速步跑了出去。
出门便瞧见光着上半身的康和正骑踩在个人身上。
待瞧清楚受制着的人是谁时,眉头紧紧蹙起,厉害了声音:“孙大生,你寻来这处做什麽!”
“能做什麽,这老□□还以为你是一个人在这处,想来调戏你!”
康和想着那污言秽语,做出那般举动,本意还是对着范景,胸口便腾起一阵火来,又狠锤了孙大生几拳头。
“景哥儿,你快救救俺,沙包一样的拳头咧,俺可要教他给打死了!”
孙大生嗷嗷叫唤:“可是你教俺夜里来寻你,如何屋中还藏着旁的男子呐~”
“老□□,还敢张嘴喷尿!也不照照你那狗皮模样!”
康和听得人求饶,本也没觉心软,反还听其诬赖范景,可见用心何其险恶,只觉更气恼。
“你个老□□瞧好了,我是范景的男人,你敢来痴缠他,看我不把你脖子拧下来!”
接着又是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几下就打得那孙大生叫都快叫唤不出来了。
范景见康和并未把孙大生污人清白的话听进去,又这番言辞,微微一怔。
往日里头只觉康和爱说爱笑,性子好,不想动起手来也是这样凶悍。
只怕真出了人命,他上前拉住了康和:“让他滚便是,别打死在了门口。”
“你好心饶了这老□□,只怕他心里却不要脸的觉着你对他有意思。我今儿不教他吃了痛,他往后还敢来缠着你!”
“不敢咧,不敢咧!”
孙大生教一通老拳打得眼冒金星,觉着鼻腔都在冒血,哪里想自个儿的歪话没教两人离间,反教是更惹恼了人:“俺再不敢来痴缠景哥儿了!”
“你再说是谁叫你来这处的!”
“是俺色心,自个儿跑来的,不干景哥儿的事!哎哟哟.......”
康和这才在范景半拉半停下从孙大生身上起来,可心头多不解气。
想着老淫棍儿还躲在暗处偷瞧人洗澡,看他倒是没什麽,只他心眼儿里却臆想的是范景,犹觉窝火。
回头便舀了一瓢桶里剩下的洗澡水教他吃了个痛快才作罢。
孙大生这朝可是丢了半条老命,谁想到范景屋里竟藏了个活阎王。
得跑时,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人又追来把他捉了回去。
两人回到屋里,康和才稍稍平复了些气性。
可扬眸瞅见范景,他面上却没多少神情。
他忍不得问道:“那老□□是谁?”
“同村的猎户。”
康和等着范景说下去,可那人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就没有再言语了。
见人并不多上心的模样,一句话就将他打发了,康和心头不知怎有些不痛快。
他骂道:“甚么猎户这样下流,尽数干些下三滥的事。”
范景其实也没想到孙大生会入了夜摸过来,往前这人虽爱偷偷摸摸,却从不敢上他木屋这处来的。
他见康和大半夜洗个澡还要到外头去洗,防他跟防贼似的,倒教人觉着他比外头的野兽还厉害一般。
不去外头也不教孙大生那厮认错去,现下自却还气得不行。
心中也是有些不愉:“嗯,猎户都这样下流。”
康和听到范景竟然这样答他,气道:“那你这做猎户的,见着我怎么没扑上来把人抱着!”
范景:“.......”
默了半晌,他道:“谁教你到外头洗澡的。”
“我不是怕水泡在院子里一滩稀泥嚒。”
范景道:“积水便积水,你也不怕外头有鬼。”
康和哼哼了一声:“什麽鬼?色鬼?!”
范景一时不知怎麽与他辩了。
转眼看着康和衣裳也没穿,光着个大膀子,虽是没把裤子全脱去冲澡,可也只穿了一条齐大腿的裤衩。
裤子又教水给打湿了,紧贴在了身子上……
方才外头黑黢黢也瞧不真切,这遭屋里点了烛火,灶里又燃着柴,怪是光亮。
范景耳尖微红,没眼去看,别过了头。
本是各有些气性,康和忽得察觉到范景的不自在,不由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恍得脸上一臊,连忙钻去了自己的小床前。
擦干了身子,赶紧把把衣裤给穿上。
半晌,康和才出去。
范景坐在灶边的小杌子上,人已恢复了平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