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直接开口,我尽我所能。”时渊序说。
湛衾墨觑着怀中的白色绒毛球,一对钝圆的耳朵随着呼吸轻颤,而那汪清泉般的眼眸看着他,似乎要确认他的意思。
他垂眸看向对方,指尖靠近对方脸庞,时渊序猛地闭上眼。
可下一秒,小绒球发现,湛衾墨是摘走错落在他的毛发上的一片落叶。
“既然要还,先生不如先学会信守承诺。”湛衾墨收拢掌心,随即淡淡说道,“做我的宠物,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时渊序忽然一顿,眼神有了异样,“仅仅如此?”
“若先生不愿做我的医学案例,便是做我的宠物。”湛衾墨说道,语气辨不清神色,“还是先生认为自己变身期可以自理?”
时渊序一怔,对方不止一次谈及协议,他均以逃避来回绝。
两人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可主人和宠物这条界限,谁又能不跨出分毫?
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沦。
无数个日夜,死小孩夜不能寐,抓心挠肺地苦思冥想,对方究竟去了哪里。
如今他早已明事理,正是因为对方并不在乎,所以从未解释。既然不在乎,哪怕曾有些许暖意,也终究会散去。
唯独这一点不行。
时渊序下定决心,是时候拒绝,从此和对方撇清关系,他不该自欺欺人,给自己留有幻想。
小绒球正要从对方怀里挣扎而出,不料锋利的小小爪子已经陷入对方的毛呢外套,他咬牙想要拔出,不料力度一大,将外套直接掀起,内衬的口袋落下一张纸片。
时渊序眼疾手快,另一只爪子够到那张纸片,却被湛衾墨先行一步,率先掠走了纸片。
小绒球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湛衾墨眼眸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揽他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时渊序眼睁睁地看着湛衾墨甚至下一秒就将卡片收入囊中。
“你的名片?”他莫名开口。
湛衾墨收回视线,“嗯。”
时渊序挑了挑眉,视线幽幽。
“号码是08212450,濒危族群系收容所的电话。”他扬起下巴,“这名片我也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军队成员锻炼侦察能力,动态视力就是重要一项。刚才那一瞬,足够他看清所有信息。
湛衾墨一滞,平淡的神色竟有些微妙的情绪。
“嗯,我只是不想某些濒危族群只愿去收容所。”
时渊序嘲道,“不如说显得有些人是借饲养谋私利。”
内心某处又蠢蠢欲动了起来,那天晚会,他递给那个陌生人的也是一样的名片,是巧合,还是答案呼之欲出?
“怎么,再三思考之下,你的答案是什么?”湛衾墨话头一拐,“还是想逃离我?”
时渊序一滞。
如今种种巧合,答案无限迫近。
他了解的对方,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如今一切掀起一角,自己却利落转身。
那还要等多久,他才能知道真相?
“温莎公馆的家族晚宴当天,你只是开始露了面,后面去了另一个星球?”小绒球忽然开口。
湛衾墨不动声色注视回他,“是,然后呢?”
时渊序寻思,如果对方助理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在酒会的时候,对方早已通向曲星的飞舰上。
他不该想多。
只是那天林恺在晚会刁难了他,而后,正是那个神秘的男人替他解了围。
而此次他被林恺抓住,湛衾墨出面。
那个不正经的二世祖却说湛衾墨两次跟他盯上同一人。
此次是他,上次又是晚宴的贵公子,暴躁的大少爷。这指的……又是谁?
明明他笃定,对方绝非是那个人。湛衾墨锱铢必较,那人慷慨大方,正如两种极端。
可他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心来。
那人说自己是商人,却偏偏又愿意为他得罪权贵。
然后,现在这男人的一双德比鞋,一张濒危族群收留的卡片,还不够证明?
“没事,我只是随便一问。”时渊序暂时压下疑惑,说道。
湛衾墨深深地觑着他。
既然对方发现端倪,他也不必伪装。可对方点到为止,他便不必开口。
他等着他拆穿他。
湛衾墨转而说道,“先生想要了解我,又何必急于这么一时?”
小绒球微微抬起小脸,“如何了解?”
湛衾墨轻笑,对方没有直接拒绝,代表尚可商榷,“我们的协议,意味着我们要定时见面。”
此时,一家茶馆居于室外,竹影包围着一人一宠,时渊序瞅着协议,小脸透着认真。
“那我先约法三章,我们的协议是以小绒球的我作为医学案例,而非完整的我。”
“知道。”
“所以我只会在变身期才需要接受你的治疗,作为你的医学案例。”
“嗯,我的精力有限,你大可放心。”
“双方不可揣测彼此的真实身份。”
“只怕这句话更是约束你自己,我之前说过,对你的真实身份不感兴趣。”
时渊序幽幽地看回对方,这男人果真是不要脸至极。
之前在对方车上,对方威胁他要查雪莲勋章的来源,没准私下还在咂磨他的身份,又何必装模作样?
“既然先生如约来到,我何必私自调查。”湛衾墨神情幽淡,“你就在我面前,想了解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时渊序迟疑地看回他。
也对,更何况,在私底下揣测的人,又何必只有湛衾墨一个?
让他做狗,倒也无妨。
总有一天,他要亲自拆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面具,然后看看,究竟对方是故作不在意,还是真的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