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方竟然是充当别人的眼线,要探究他是不是就是黑市上的拍卖品!
……
"你说还是要带人来见一见,好,那我这就行动。"
此时邹渝说话越发越激动,忽然挂了电话,似有察觉般地看了看四周,时渊序猛地躲在墙壁后面。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现在他一旦暴露什么,就是不打自招。
快步离开现场,他必须在变身之前先找到洗手间,甚至更安全的地方——一旦他真的变成了个小绒球,那邹渝当场就会发现他的秘密。
时渊序下意识地闯入另一个门庭。可光线昏暗了许多,有些许微醺的氛围,他在暗色的光影下犹疑地踱步。这里有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气氛暧昧,吧台前已有人酒醉,被人搀扶,或和别人在耳边说悄悄话,彼此点着鸡尾酒低声轻语,等待着一场猎艳。
这根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时渊序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有人已经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他。
“这不是邹家的公子吗?怎么,也来参加酒会?是想把个医学生还是医学教授?”
他们是其他家族的少爷,觑着时渊序冷峻的脸庞上飘着几层薄红,多了一份惑然,几个人眼神很是玩味。
一向听说邹家收养了个不苟言笑的大少爷,作风冷厉,还是军队的一把手。
如今,对方来了这种场合,看来是假正经。
“怎么,喝醉了?”有人调笑道,“时少喜欢什么款,我们这边可以送几个人来玩玩,要闷骚的还是明骚的我们都有。”
时渊序强打着精神,撑起身躯,“滚开,我没你们这么随便。”
可他眼前视线模模糊糊,忽远忽近,辨不清洗手间的方位。不得已只好倚靠在廊柱。
“原来时少是醉了啊,看来也不是想的那么禁欲,”那几个富家公子在背后看着,调笑道,“既然醉了,有人带一带,就玩得起了。”
“滚开!”
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仍然坚撑着自己走向前,可有人顺手揽起他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款,现在醉成这个样子,还想走到哪里去……”
“别碰我。”时渊序咬牙切齿道,额角青筋暴露,攥起了拳头。“我可不是什么男同!”
“不喜欢男人?可我就喜欢你这款,不如让你今天晚上学习一下怎么伺候男人。”对方邪笑道,“我还没驾驭过凶猛的军犬,滋味肯定比以前的都强。”
可恶!
时渊序眼疾手快地抄起吧台上的玻璃烛台。
“我警告你,我现在状态不好,不代表要被你们欺负……”他说道,“滚吧。”
他本来就五官俊美,在酒精的作用下反倒失去了几分攻击性,显得更清俊惑人了几分,以至于对方眼中的自己更加像是一只炸毛却毫无杀伤力的小猫。
“哟,气成这样给谁看?时少爷还是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对于家族,你只是一颗棋子。而一旦棋子不听话,理应被冷落和抛弃。你敢惹怒我们,邹家也敢把你踢出家族。”林恺冷笑,“还是你从一开始,就自视甚高?”
“我不在乎被踢出家族,”时渊序说道,“别以为很懂我。”
“可醉成这样,不就是在乎么?”林恺却越发肆意地揣测,“还是说时少爷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放不下的人。
不知为何,时渊序这时候生生扼断了玻璃烛台,霓虹的灯光在锋利的折损处闪着触目惊心的光。
众目睽睽,酒保,正在谈天的宾客,服务生都纷纷哗然一片,“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不用管。”时渊序说,“我自己知道分寸,只是有些人服硬不服软。”
他早已是个成熟的大男孩,遇到这种事本可以一笑置之。可为什么……为什么刚才对方那么一开口,让他竟然选择最刚最莽最无后退之路的方式?
“发起飙倒是吓人得很,”林恺忽而问,“要不是我有熟人在军队,差点忘了时大公子以前也是个柔弱男孩,要找大人撒娇才逃过一劫。”
呵,时渊序在朦胧醉意下苦笑。
找大人撒娇?
他们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可成年的他,终于知道,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没有任何借口让对方毫无保留地施舍自己。既然如此,到头来是一场谎言,也应当愿赌服输。
可他为什么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那天在黑市后,自己分明又变回了羸弱无力的人,被对方肆意拿捏,要挟作为医学案例。
如今的他,又比当年好多少?
他如今思绪无法冷静,扶着额头,只想知道湛衾墨到底忘了,还是没忘?只想知道对方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小绒球是他?
不,这不是他该想的。
哪怕同处一晚宴,他们也注定毫无交集,军人很能忍,他更能自虐地将过去当做从未发生,可他还要多久才能忘?
可如果只是被骗的不甘,他为什么又那么耿耿于怀?
他不懂,却也不想懂。
那帮人见到时渊序拿着摔碎了的烛台,一时半会都怔在了原地。他们这帮人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别人发火有多可怕,却那一霎看见对方那下垂眼深幽的眼神。
时渊序敛了思绪,支起身躯,朝洗手间跑去,他捂住胸口,此时内脏翻涌着,他直接摔进了隔间,关上了门。
“这是喝多了要呕?”
那帮人堵在洗手间门外,才想起时少爷酒量并不好,刚才的发威只不过是纸老虎。便逼上前想把对方逼到死角,再一阵软磨硬泡,没准就得吃了。
彼此都是大家族的人,吃喝玩乐的极致都追求过,唯独不缺的就是恶趣味。一向冷静克制的人酒后常常大相径庭,他们不介意看对方醉态百出。
“怎么半天没声了?我进来了哦。”林恺刚踏进一脚,却发现有人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那手劲快且猛,更是从苍白的指尖传来阵阵的寒意。
只见那男人容貌英俊,西装笔挺,胸前别着鸢尾花,尽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凛冽。胸前有一铭牌,正是会场上被请来做讲座的嘉宾。
更是有着一头垂泻的银发,拢上一层寒冷的清辉。
纨绔公子气得不打一处来,想呵斥这坏人好事的,却见那名教授暗灰色的眸似笑非笑地觑着他们,“怎么,想捡漏?”
“哦?我看您是医学教授,应该是这次晚宴的特邀嘉宾,是走错了路才来这?”那一行纨绔子弟不屈不挠,“他是邹家的少爷,你也碰不起。”
那男人闻言,眸色深了几分。
“嗯,碰不碰的起,试了才知道。”
“看来斯文败类可不只是我们。”林恺索性退了一步,“要不,您现场演示一遍?”
男人慢慢踱步至洗手间的阴影侧,似乎有意让自己的身躯被阴影笼罩。
他忽而偏过脸,对身边的黑暗低声说,“你们自便。”
自便?这旁边还有谁?
林恺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想骂句这是什么神棍,结果,他忽而发现洗手间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旁多出了一对黑色的利爪!
那利爪竟然离他的脖颈近在咫尺!
不,不对……这明明是镜子里的虚影,肯定是什么障眼法!
可下一秒,那利爪直接扭断自己的脖颈,然后首身分离。
此时,光滑镜面在粘稠血液血洗之下,空出了清澈一角,只见那男人依旧西装笔挺,慵懒地缚起手,冷笑着睨着他。
“我想我演示的足够了,林少,你觉得如何?”
湛衾墨那凤眼,此时万花筒似的渗出一抹血红,可下一秒,他笑着掩去了暴戾的神色。
却是轻轻舔了舔那几近无情的薄唇。
“嗯,这一次的‘罪恶’味道丰富许多,除了暴虐、色欲……还有傲慢、贪婪。啊,我忽然明白了,林少,你家的集团沾了不少人命吧?”
此时将自己锁在洗手间隔间的时渊序胸口忽然一颤。
门外,有人一步一步靠近了,那脚步虽不急不缓,却仿佛是冲着他而来的。
就仿佛守株待兔的人,早有预料他被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