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很微妙,张宁难得没有开口问成绩,寥寥几句的闲谈也只是问最近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周念不习惯却很享受,享受跟张宁一起没有压力的时光。
张宁给周念夹了个翅根,嘱咐她多吃饭。
“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周念很仔细地想了想说:“螃蟹。”
螃蟹这种费时费力又不见多少肉的菜几乎上不了周念家饭桌。很小的时候她提过一次,当即就被张宁否决了。之后她很识趣再没提出过想吃。
不知怎的,今天张宁问起,周念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螃蟹。
张宁:“行,明天我去菜市场看看。”
周念满足地笑了笑,饭碗见底时发现张宁几乎没有动筷。十几分钟的时候里,她无声地叹了几次气,也欲言又止过几次。
“念念,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跟踪你?”
“嗯?”
“妈妈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人接近你。”
“没有。”
周念答得干脆,张宁双肩一耷,松了口气。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随口问问。”
“最近竞赛课程上的怎么样。”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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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坐在桌前盯着vc罐头里的白色药丸发愣,明天是周日不需要早起,今晚就不用刻意准点睡觉。她把捏在手里的药丸扔回罐头,心下默念:能省则省。
晚上照例是巩固基础,课本几乎被她翻烂了,但她仍有耐心不厌其烦的翻看。笔记本,课外书,试卷,纠错本,每一本每一页都有她努力的痕迹。
晚上十二点,周念毫无睡意,人一旦开始无聊,时间就会被无限延长。为了不让自己吃药入睡,她干脆换了衣服出门。
她没走远,就在弄堂里散步,月光很盛,可见范围不再拘泥于几盏路灯之下。走到一个角落时,她停了下来,对着深处轻轻唤道。
“小灰?咪咪?”
她口中的小灰和咪咪是同一只猫,因为当初投食时不确定那猫适应哪个名字,于是她干脆两个都叫上。
没一会儿,一只半大不小的野猫就从暗处走进光里。
“喵!~”
周念掰了半根肠子扔给它,剩下半根自己咬。那猫是个护食的,叼起肠子转了个身,撅着个屁股给周念。
周念笑它:“没良心的东西。”
那猫像似听懂了,回了个喵似乎在说‘知道就行’。
周念在外面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家时,二楼张宁卧室的灯还亮着。她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要是被发现偷摸着出门,没准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她无奈的想,这个家就是有这种魔力,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楼下能清楚地听到楼上的走动声,从声音可以判断,张宁好像很焦躁。
周念重新换上睡衣,走到张宁卧室门前,扣了扣门。门被打开,探出张宁半个身子,她眼窝凹陷,眼白里分布肉眼可见的红血丝。
“妈,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不舒服,就是有点睡不着。”
“没吃药吗?小姑说实在睡不着可以适当的多加半片。”
“加了,就是睡不着。”
周念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宁不耐烦地把人往外推。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就是你的学习,你考上首府大学就是我最大的心事。好了好了,快去睡吧,明天早起看书。”
张宁失眠严重,吃了药也睡不着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单单这次周念心里不太踏实。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夏夜有虫鸣,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声音太吵,隔壁直接没声了。
她深深地吸口气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卧室门被反复扣了三下,周念轻轻的喊道。
“妈?你睡了吗?”
半晌,里头没声音。
睡着了?前一秒还在说失眠,后一秒就睡着了?除非...她又加药了。周念不甘心地敲了几次门,叫唤声也越来越大。直觉告诉她,张宁肯定是加药了,而且剂量不小。
好在门没上锁。张宁睡姿平躺,看着没什么异样。但周念开门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床上的人叫醒,周念拿起床头柜的药瓶,安定已经见底,如果按正常剂量服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她用力推了把张宁。
“妈,你醒醒。”
“妈?”
周宏姗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走到焦躁时忍不住叹气。她低头看了眼边上静坐的周念安慰说:“你发现的早,不会有事的。”
周念“嗯”了声,没言语。
周念有个习惯,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搓手,很轻柔很缓慢,外人看了像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周宏姗知道她是害怕了。
“别怕,洗个胃而已不动刀子,别担心。”
周念又‘嗯’了声,没有下文。
周宏伟赶到的时候张宁已经移送至普通病房,整个抢救过程他没有经历。来时风尘仆仆,周念以为他至少会询问一下情况,没想到他第一句是。
“这么大个人了,安眠药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