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让他带舜华他们去酆都,袁俸心里的复仇之火早已燎原。
虽是应长生让他赶制那几块路引,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夜里端他坐在禅房外静了许久,然后便赤红着眼回屋开始了不知疲倦地忙碌。
孩时的他调皮,总是在小牛村里闯祸,偷偷把谁家的鸡放了,亦或是毁了谁家的菜地一角。
爹娘会责罚他,也会鞭打他,然后给村里人赔礼道歉,这时候村里人总会笑着说没事,小孩子就是有点皮。
小牛村被屠村之事在昨日历历在目,爹娘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仿佛就在眼前。
愿意带他们回去酆都袁俸是存了私心的,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微薄了,就算能拿到应长生的佛念,还远远不够。
袁家与苍茫傅家相似,家族坐镇着几个老祖,也有不少高手,有着百年傀儡世家的底蕴,甚至能在酆都附近扎根,是一个有着大神通的宗门。
要杀袁萧便是要一个人对抗整个袁家,复仇之路漫漫,他实力精进的同时,袁家又怎会原地踏步呢?
去山下的佛灵镇歇息的客栈牵了马,屈竹留在了佛陀寺,袁俸自己也带了一匹,倒是正好。
策马之余,袁俸偷瞄了舜华三人。
舜华是蛊司的祭司,傅舟桓又能同傅澄一较高下,沉蝓可是在上出了名的煞星,又当过仙人,身上还附了个叫江乏的高人的魂魄。
这三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能打上一个宗派并全身而退的高手。
借力复仇未尝不可,他只要能手刃了屠了小牛村和杀害他爹娘的袁萧便足矣。
“酆都城的入口平都山上的乱葬岗上,那里就是袁家的地盘,但是我们不走那儿,走偏道。”或许是因为自己也相信因果,袁俸终究还是不想将他人牵扯入他的因果之中,他在起床来找舜华时还是改变了主意。
当初斩草未能除根,要是在被人发现他回去了就糟了,节外生枝和袁家对上的话会在酆都也生出事端,所以打算带他们绕着去。
沉蝓似笑非笑转头地看着他,像是看透了他原来的目的,惹得袁俸心虚地轻咳两声。
这一路上舜华都魂不守舍的,她总想着那个梦,还是没忍住:“傅舟桓,我梦到你在用匕首割着自己的皮,怪可怖的。”
“啊?梦?”她突然说起梦来,沉蝓不明所以。
马背上,风猎猎地吹过,傅舟桓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马缰:“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身上的东西所以才做噩梦了。”
“不是。”傅舟桓这个少年郎本就爱俏,相处下来舜华知道他极为在意自己的形貌,觉得自己这么问是有不妥,恐会伤了他的心,“你别多想。”
“什么!大姐头,你看人傅公子的身!”袁俸一听,直呼她是个女流氓,之前让他脱衣服罢了,这次还看人家公子的身子。
舜华冷冷地朝他看去:“只是看伤。”
平都山离盘龙峡很近,他们骑行至下午申时抵达后山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地处,蓝天白云中,眼前一座青山,一方宏伟的宗门耸立于山峰之上,金光泻下在红棕色的建筑上,古老而神秘,碧色相称,飞流的瀑布从峰顶而下,云雾缭绕其中,好似云顶仙宫。
此处不仅是袁家扎根于此,也是道教自古以来的一处立足之地。
本以为平都山会是一座阴山,没想到竟人杰地灵,是一方福地。
看着远处环峰而立的宗门,舜华问:“袁家也是道教的?”
“不是,他们只是都驻扎在这座山里。”袁俸将马鞍放在马背上,“酆都的入口在此,有些事情方便些。”
这里对他们袁家与道家来说都是修炼的福地,且两家在修行上没有利益的冲突。
袁家需要以魂入傀,道教观魂,强调‘炼形存神’,追求‘形神俱妙’的境界,而反对争斗。
道家是清修,只要他们不是一起的,不招惹便可以忽视。
倒是没见那乱葬岗在何处,舜华见他下马,也跟着跳了下来:“怎么绕过去?入口在哪?”
袁俸抬手指向这片黄土:“就在你眼前。”
这片荒地光秃秃的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
环顾四周,这里到处都是荒土乱石,石头上带着干涸许久的血迹。
酆都的入口处竟然没有把守,舜华狐疑:“就这么把入口留在了这里?别说人了,这里连个看门的鬼都没有。”
“哪有鬼能经得住日晒啊?这里有结界,破了禁制才能看到酆都。”袁俸摆放起周围的石头来,“酆都那种地方,不是袁家的人也不敢去,袁家的人要是没事应该也不会去。”
石头堆积成了一个骷髅的模样,袁俸围着石碓画起了一个发着紫光的符阵来。
待他停手后,过了良久,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青红交加的天光下,几盏血红的灯笼从天上缓缓飘过,地上的荒土开满了艳丽红的曼珠沙华,眼前出现了一条由血汇聚而成河流,一道高耸的城门立在河的对岸,上面有挂着道已经泛黑的古老银质大匾,暗红的字洋洋洒洒地写着‘酆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