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与不是他杀的又如何呢?他早告诉自己不好吗?从别人嘴里得知和从他嘴里得知是不一样的。
总归他是做了一个局,现在已是全然没了信任,舜华沉默了片刻。
可傅舟桓若是不骗她,她不会跟他走这么远。
兽皮上所示的两处都是极凶之地,事已至此他难道还不打算说些什么,舜华心中竟只是有些无奈:“从白云寨开始做了那么多,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来帮你取珠吧?”
“阿槿,我之前也不知道这里有蛟珠,所以从未想要过要这蛟珠。我绝不会利用你的。”傅舟桓再显无措,“你死我就跟你一起死,我可以对天起誓再立一道血誓。”
少年十分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他举起手来就要划破再立血誓,但就算他死对自己能有什么用?舜华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他:“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毫无意义,不如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会信你。”
“前路凶险,日后若是我死却也不希望你跟着死。”
看着这只总会在危险关头抓着自己的纤手,傅舟桓轻声道:“我……”
从前傅舟桓还能以找他大哥当幌子,可今日傅澄已经出现了,他没了借口。
傅舟桓真的是在找他大哥,但是和他说的,舜华想的都不同,他是为了杀他大哥。
这种生许相从死亦从的话他人或许会感动,但是舜华不会,她冷漠地落下了一句:“你不说,傅澄他们也会说。”
这句话让傅舟桓僵硬了片刻,他把头低下去,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又变得颓然起来。
舜华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但曾经无论是谁,只要事关自己的身死,她会对任何人刀剑相向。
明明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可在傅舟桓低头的一瞬,舜华看见他的眼眶红了,心中不知为何慌了些。
“不如我来说了吧。”沉蝓接过话来,郑重其事道,“他想带你回家。阿槿,这个天下无论有谁想害你,那个人都不会是傅舟桓。”
“家?”
舜华更莫名其妙了,沉蝓为何会知道傅舟桓想要做什么?而她自小在蛊司长大,哪来的家?难不成傅舟桓知道她的爹娘是谁?
傅澄笑了笑:“蝓师姐,一别五年未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如今江乏魂飞魄散,你看上去也虚弱了不少,心里不好受吧。”
“呵。”沉蝓冷笑了一声。
舜华神色微顿,听他话中的意思,沉蝓和江乏的关系并不一般。
在场的人也皆是一头雾水,沉蝓怎么还成傅澄的师姐了。
傅家的剑,是在苍茫山,傅家建立的苍茫派,剑势如同冰雪一般寒冷,傅家亦然是江湖的百年世家。
苍茫派在苍茫山的山顶,山上终年积雪不化,最适合苍茫剑,苍茫山又离如今的京城,离汴京近,傅家也就成了汴京城的第一剑家。
傅家算公平的,傅家的旁支有能者,皆可成为掌门,傅澄出自傅氏主家,自小实力便脱颖而出,在江湖中令人叹服,为苍茫派弟子之首,无人可撼动分毫,到了这一代,掌门的继承人便自然又落在主家。
可当年沉蝓凭空现世,不知为何傅裴两家和沉蝓莫名就不共戴天起来,连傅家那几个老家伙也不知为何四处缉拿沉蝓。
后来在五年前沉蝓居然孤身一人去了苍茫山,与傅澄约架,结果傅澄在头一日不见了,傅舟桓这个所谓的傅家养子也因疯病被关了起来。
这就怪了,双方明显是对头,沉蝓不可能在傅裴两家当过弟子。
傅澄称沉蝓师姐这件事荒谬至极,姑且不论。蛊司祭司从未以真面目面过世,所以一开始无人识破舜华的身份,直到灭魂剑的出现。可沉伽不同,他终年在外传教,遇到的刺杀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画像早已传遍中原。
今日见傅澄站在那个年轻的司主身边,众人纷纷猜想起来,难道傅澄背叛了傅家?亦或是傅家和蛊司有什么瓜葛?
舜华虽也不明白他们在莫名其妙说些什么,傅澄为何叫沉蝓师姐,但就算傅舟桓是个骗子,自己拿下的蛟珠断没有被他人夺去的道理:“看来这蛟珠你们是不会交出来了。”
傅澄又笑看着舜华,却不是在与她说话:“你与师弟想把这位祭司变成那位大人,问过祭司本人是否同意吗?”
傅舟桓的确称得上是傅澄的师弟,这点倒没让众人有什么疑惑。
“师弟早被你害死了,傅舟桓和他经历的是两种人生。”沉蝓仰头静静地看着他,在那平静表面下是暗藏的杀意,“想让那位大人回来的是我和应长生,和我们不同,他就是傅舟桓。”
傅澄嘴角挑起一抹讥嘲,对傅舟桓道:“两种人生?若是两种人生你拿什么杀我,阿桓。”
听了这话,傅舟桓冷笑了一声,只见他的牙齿似乎尖锐了少许,如同一只潜伏的野兽终于露出了獠牙和利爪:“傅澄,既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药人,那你就拿命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