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鹤签的最顺利的一次服贸单子,一万多件衣服从他手上过一遍,能赚三十万的差价。
啊!信息就是金钱!
“杨总眼光精准,只做服装生意未免屈才,我想给你引荐我的老板,不知杨总有没有空。”
“当然有空!”杨鹤刚点头,后边的一道门开了,一个黑衣男走出来,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鹤虎躯一震,他这是遇上了什么鸿门宴吗?可是他既没财又没色,图什么?
他不动声色给谢琢发定位,让他五分钟后打电话过来,一边挺了挺胸,昂首阔步地进去……差点被里面的五个黑衣保镖吓尿。
保镖中间坐着一个人,眉目艳丽却冷淡。
林松玉打量杨鹤,长得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难怪借钱不还,孤儿寡父的钱也敢借。
“这个合同杨总能赚三十万吧?”
杨鹤心里一咯噔,他就知道钱没这么好赚,难道想买他的肾?
林松玉徐徐开口:“赚了钱,就要把借朋友的钱还了,下次还能赚更多。”
杨鹤懵逼:“你是职业催债的?找错人了吧,我没欠高利贷啊?”
林松玉皱眉,动不动就高利贷,借谢琢的钱知道给利息吗?
“仔细想想,你欠了谁二十万。你把这钱还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
要是主动给利息,好处少不了杨鹤的。
杨鹤绞尽脑汁,把所有上下游的厂商名单都想了一遍,他很少拖欠款项,刚毕业时借谢琢一万块,也一年还上了。
难道是这人想吃回扣?故意整一个利润三十万的合同让他签,然后收二十万回扣?
那自己也不费吹灰之力赚到了十万,双赢……个屁。
这个林总一看就不好惹,贼船上了不好下,他没那个智商与虎谋皮。
“我没欠谁,也不想欠谁——”
林松玉耐心尽失:“你欠谢琢二十万。”
杨鹤:“什么!”
林松玉:“他儿子说的。”
电光石火之间,杨鹤想起了什么:“那是他给他儿子花的奶粉钱!”
林松玉蹙眉:“你是卖奶粉的?”
有资质吗?谢琢怎么跟三无服装商买奶粉?
“不是,是因为他儿子会看账单,谢琢不敢让呼呼知道奶粉贵,就说是借给我的。”
林松玉:“……”
林松玉:“……”
刚才还倨傲矜贵看着就不好惹的人,一瞬间脸色红了起来,像一只突然被人掀开了老虎面具的小猫咪。
“今天的事不准跟谢琢提,三十万就当我补偿你精神损失——”
恰此时,谢琢按照约定打电话过来,杨鹤连忙接起来,“谢琢,这里有个人非说我欠你二十万,你快帮我澄清一下。”
谢琢:“……”
林松玉:“……”
杨鹤打开了免提,但双方跟点了哑穴一样,还是一片沉默。他纳闷地挠挠后脑勺,他刚才怎么会觉得林松玉深不可测,这个人连汤呼呼说的话都毫不怀疑啊!
半晌,谢琢道:“林总?”
“杨鹤没有借我的钱。”
林松玉假装没听见,不是他。
谢琢仿佛看见了他的脚步,道:“留步,杨鹤你把手机给他,呼呼说想要跟他说再见。”
过了一会儿,手机那头换成了奶呼呼的声音:“叔叔晚上好噢!”
林松玉不得不出声了。他本来有一万种方法让杨鹤封口,完全否认这件事,但是谢琢居然派汤呼呼上场。
谢琢真是心机深沉。
“呼呼晚上好,吃饱了吗?”
“吃饱了!呼呼明天要坐飞机!”汤呼呼慢慢地说,语调一开始是兴奋,然后又有点低落,“要好久好久见不到叔叔了。”
林松玉:“你们要去哪?”
谢琢解释:“呼呼放寒假了,我带他回老家过年。”
林松玉记得谢琢的出生地,顿时急了:“去乡下?”
谢琢:“嗯。”
林松玉:“为什么?你老家有马桶吗?有暖气吗有外卖吗附近有三甲医院吗?呼呼生病了怎么办?”
他连珠炮似的问,压根不用思考,好像很久之前就说过一样。
谢琢的声音突然变低,不知道在回答他哪一个问题。
“没有。”
林松玉默认为都没有,愈发理直气壮:“你能不能不要回老家过年?”
你能不能不要回老家过年?
有人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
谢琢握着手机的骨节逐渐僵硬,从耳廓开始泛起一阵针扎般的疼,好像他处的不是温暖的居室,而是寒风凛冽的海上。
两年前他提出要回老家过年时,汤玉立刻充满偏见地质问他老家不会还是旱厕吧,既然父母都不在了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汤玉摸着肚子,列举没有外卖没有酒楼没有生鲜小时达等等不方便,甚至加上了没有三甲医院这一不便。
那时谢琢没明白最后一条的暗示,直到汤呼呼出生后,才想明白汤玉那时知道自己怀孕了,他是个不肯亏待自己的人,一定要待在更安全的S市。
谢琢最后答应和汤玉在S市过年。
但最终他们没有过年,因为除夕前夜,汤玉在海上失踪。
那是极度冰冷的一个年。
谢琢常常想,要是没有答应留在S市过年就好了,汤玉说不定会跟着他回去。
林松玉等了半天,催促道:“你说话。”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你爱去哪去哪!”
林松玉把手机还给杨鹤,“油盐不进。”
杨鹤福至心灵:“你是二百和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