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林松玉的肩膀进去,生怕这位大神又别扭,“最好今晚就把就业协议签了。”
包厢里传来轻轻的对话声,是父子倆在讨论一部新电影。
林松玉脚步一顿,侧脸清冷绝美,他看着前面,对李岫玉道:“待会儿进去你先跟谢琢聊。”
李岫玉一点即通,这是让他缠住谢琢的意思,可是现在包厢里就两个人,林松玉要对小崽子做什么?
送礼?送礼要支开家长?从来只听说过支开孩子的。
李岫玉:“你想干什么?”
林松玉:“跟小孩子说两句话。”
李岫玉:“行。”
李岫玉一进去,就拉住谢琢,大谈企业待遇,尤其是“弹性”的工作机制,让他有足够的自由照顾孩子。
谢琢对李岫玉的热情不太适应,但话题是他关心的,便不由认真听起来。他知道商场上的人嘴上跑火车,他要听清楚了,谨防陷阱。
李岫玉挑眉看着林松玉,只要他使用一些“职场谈话艺术”,谢琢就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提防资本家上。
林松玉皱了皱眉,有点不太高兴,但摸到怀里的小盒子,他又紧张起来。
说起来他不如李岫玉话多,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生来就有。
此刻面对舔着一块奥利奥的小崽子,却紧张得像第一次进医院找关系的药代,哪怕是药代也有培训话术,但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对待小孩子。
汤呼呼扭头,大眼睛弯起来:“叔叔!”
林松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初次见面,叔叔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汤呼呼“噢”地张开嘴巴,初次?他跟叔叔已经见过两次了噢!
林松玉从兜里掏出一个被他捂热的雕花木盒,里面是一块金光熠熠的平安锁。
不知道为什么,从汤呼呼开口喊他“叔叔”起,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买这个,像一个欠了很久的礼物。
他在桌底下拿出金锁,避着谢琢,低声道:“叔叔送给呼呼。”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金银细软,林松玉觉得自己应该会很顺利。
但汤呼呼不一样,他也学着林松玉的音量说:“爸爸说呼呼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林松玉:“就是、就是一个便宜的玩具。”
汤呼呼完全不好骗:“金子很贵!”
他甚至用上了令他伤心的菜价进行比较:“比牛肉还贵噢。”
林松玉忍不住耍赖:“那叔叔就想送给你怎么办?”
汤呼呼震惊得捏不住小饼干,掉在了裤子上,他赶忙捡起来,道:“那叔叔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林松玉:???
“为什么?”
他只是送,又不是去偷去抢。
汤呼呼把手背到身后,有些神秘地告诉林松玉:“因为叔叔的礼物太贵了,是间谍叔叔噢。”
林松玉:“……”
是,谢琢所处的研究所,是国家级研究所,经常有保密项目,谢琢常常接触到核心资料。
作为优秀公民,谢琢有义务防范间谍,保护国家信息安全,警惕间谍从家人下手套近乎。
但他一个青年企业家能跟间谍扯上什么关系?!
小崽子在不懂什么是间谍的年纪,就一竿子打死一群送礼的叔叔。
“不能当间谍叔叔。”汤呼呼忧心地看着林松玉。
林松玉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曾经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这样质疑过他。
“叔叔不是间谍,叔叔只是钱太多了花不完。”林松玉破罐破摔地说,“就想分你一点。”
汤呼呼马上骄傲道:“我爸爸也很有钱噢!”
林松玉有点迁怒谢琢,忍不住道:“他有多少钱?”
汤呼呼有点戒心,但不多,需要送去反诈教育一下,闻言立即道:“呼呼看一下。”
他熟练地拿起谢琢放在桌上的手机,丝滑地输入密码,打开掌上银行,垂眸数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他奶呼呼的脸蛋,他一下子忘记压低音量:“爸爸有十万三千零五十元,噢,还有三毛。”
就这些?怎么够生活的?
林松玉克制自己不露出异样情绪,一边为谢琢把银行密码告诉小崽子感到诧异。
他给气笑了,光顾着防间谍误伤他,更嚣张的电诈是一点都不防啊!
林松玉复读:“十万三千……”
汤呼呼关掉手机,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噢,爸爸还借给杨鹤叔叔二十万做生意!”
超级有钱。
林松玉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别人的钱包有占有欲,不是,姓谢的充什么大款?自己兜里只剩十万养崽,还要借给兄弟二十万创业?
典型,真是典型,怪不得他老婆跑了,活该。
谢琢一边跟李岫玉商谈,一边注意到汤呼呼跟林松玉凑在一起密谈什么。
他以为顶多说一些山楂草莓糖葫芦的话题,结果汤呼呼冷不丁曝了他的存款???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汤呼呼以前没有这种分享欲,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嘴巴严实的大孝子。
包厢里忽然很安静。
谢琢扶额,借杨鹤的钱是骗呼呼的。
有一次他抱着汤呼呼在查银行账单,汤呼呼问他这些数字是什么,当时的谢琢毫无防备,把收入支出都讲解给他听。
谁知小崽子学会看账单了。
有一次杨鹤来家里做客,看见汤呼呼熟练点开爸爸的手机账单,一边指着数字一边问“爸爸这是买什么呀?”
怎么一下子花出去五千块噢?
幸好他看不懂收款商户硕大的“母婴店”抬头,只懂数字不懂汉字,给了谢琢胡编乱造的余地。
数字大了不好编造,谢琢也不想告诉汤呼呼奶粉很贵,正好杨鹤在,道:“借给了杨叔叔。”
汤呼呼:“噢。”
杨鹤:“……”谁要跟你这个穷鬼借钱?
“有些人看似天才,实则一生窝囊,一辈子没掌握过经济大权。大的你管不了就算了,怎么连小的也斗不过。”
反正,那次之后母婴店上的支出,都记在了杨鹤头上。
李岫玉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觉得气氛怪怪的,他和表弟谁也不会把十万块放在心上,如何评价余额都显得虚情假意,他活跃气氛,对汤呼呼竖起大拇指:“等你爸爸工作了会更有钱!”
汤呼呼:“噢!”
林松玉还是恼火,状若不经意,但还是超经意地说,“这年头借钱不怕收不回来吗?李岫玉就曾经借给好兄弟一笔钱,对方破产了还不上。”
李岫玉噎住了,他哪有那种好兄弟!
汤呼呼没听明白叔叔的问题,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溜溜地注视着爸爸,听爸爸说话。
谢琢神色镇定从容,言语苍白无力:“因为,他,急需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