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恨,恨所有人,包括他的母妃和他自己。
他恨自己为何不是父皇亲生,为何让他高高在上了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却突然要将他打入地狱。
“儿臣害怕,儿臣真的害怕啊!”太子有些奔溃地跪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在他得知自己不是皇帝亲生时的那种天崩地裂的惶恐,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他是太子啊,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正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他是何等尊贵的人啊。
可是有一天他知道他不是,什么也不是,他只是母妃和人苟合的产物,是卑贱的野种。
他想要杀人,疯狂杀戮,他要把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通通杀死。
而最该死的,就是宝座上这个人,这个他喊了二十多年父皇的人,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哈哈哈哈,你们都得死!”他神情癫狂,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帝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神情突然阴冷至极:“只有父皇死了,儿臣才能好好的。”
“你想好了吗?”年迈的帝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如珠如宝般疼爱,花费所有心力培养起来的儿子,长长叹息了一声,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终于缓缓开口:“那就……动手吧。”
太子举剑刚要劈下,突然,斜刺里如闪电般探来一只手,那只手皮肤枯槁,上面布满皱纹和斑点,然而却像鹰爪一样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竟令他动弹不得。
太子惊恐地朝手的主人看去,竟然是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老太监。
老太监只微微抬了一下头,瞥了一眼太子。
只这一眼便让太子遍体生寒,那双浑黄的眼睛死气沉沉,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太子已被卸了臂膀,他来不及惊呼,那鹰爪已瞬间变爪为掌,反掌一拍,重重击在太子胸前,太子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倒头滚下了台阶。
再看那老太监,已经收回了手,重新低下头,从头到尾连步子都没挪过一步。
太子亲卫正要举刀迎上去厮杀,这时一阵箭雨却突然从殿外射来,众人纷纷中箭倒下。
殿外突然杀声四起,这一次却和方才的不同。
倒在地上的太子艰难地撑起半个身体焦急地朝外看去,却正好看到一身劲装的段承渊迈步进殿,他身后是武装齐整的银甲侍卫。
他一身银甲,神情肃穆,哪里有半分身受重伤的模样。
“哈哈哈哈……”太子自知大势已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
他笑着笑着,流下泪来。原来他的苦心筹划,他的逼宫大计,在他们眼里都是一场笑话,他才是最傻最该死的那一个。
突然,他猛地暴起,一把抢过佩剑,利落地割向了自己的喉咙。
“泽儿!”
老皇帝惊得从宝座上站起,随后似力气用尽般又重重跌坐回去。
太子趴在地上,鲜血瞬间流了一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迅速流失,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他一点一点匍匐到帝王脚下,死死攥住了帝王的袍角。
“父……皇……”太子双目已无法聚焦,他艰难地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来生……儿臣希望……能……做您正真的……儿子……”
帝王老泪纵横。
他从没有想要取太子的性命。
纵使在得知他不是亲生时他气得立时处死了贵妃,他同样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将太子赐死,但是他舍不得。
这个他倾尽半生心力教养在身边的儿子,他是真的下不了手,考虑最终也只是想着将他斥为庶人,幽禁到老罢了。
然而,他却自尽了,就在自己面前咽了气。
大殿内,众人跪了一地,谁也没敢抬头。
而皇帝似是更加苍老。
“着朕谕旨,赐太子以亲王礼下葬东陵!”
一场宫变迅速地收了场。皇帝命段承渊以雷霆手段肃清太子同党。
几乎一夜间,太子逼宫失败自尽而亡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禁卫军连夜抄了右相府和将军府,右相服毒自尽,而将军府常大人被发现的时候也已经带了一家老小在家中自缢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