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校门口。
段质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却依然无法像正常父子一样与大儿子相处。
道阻且长吧。
他揉揉眉心,想叫另外二人上车,一抬眼,却见邱玲不知为何,笑得特别开心,正拉着邱云飞,帮对方掸去肩上不知何时沾的杂草,丝毫没有因为段绪宁的离去而影响什么。
段质安明白她和段绪宁分开太久了,对待两个孩子,一时之间无法做到完全平等。说句实话,离婚后,绪宁跟着他长大,在他心里,大儿子的分量终究也比小儿子重些。
但这一幕,着实刺眼。
“行了,上车吧。”段质安声音很淡,情绪不高,临走还往校门口看了眼,似乎在期待能见到什么人。
车辆行驶出去十几分钟,车上一直很安静。
良久,邱玲有些受不了了。
她偏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段质安,你到底在跟我们摆什么谱,是我还是云飞赶他走的吗?”
段质安随口应答:“没有的事,你别说了,不要瞎想。”
不要瞎想,不要瞎想,成天就那么两句话……
邱玲不知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忽然就被点炸了:“又是这样,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个性格,问你什么都不敢承认,在外面是能言善辩的大律师,在家里就是个永远只知道逃避的窝囊废!”
“妈!!!”邱云飞大声打断邱玲的话,眼里满是震惊,好像也不明白怎么母亲突然就生气了。
“行了,别说以前,先去吃晚饭。”
“晚饭你还吃得下去吗?段绪宁给你脸色看,你就给我们脸色看是吧?!”
话音落,空气忽然凝固。
“……”段质安忽然把车停到路边,拉下手刹,转过身子看向副驾驶上的前妻,“邱玲,话不要说那么难听。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包括以前,现在。”
“云飞刚出生的时候你说我碌碌无为,一点死工资给不了两个孩子优渥的生活,那好,我跟着朋友尝试创业,后来,你又说我不着家,创业那么久还是个打工的命!”
说到这,段质安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语气:“……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现在去吃个饭你也要跟我吵!”
段质安再次回想起了从前,某一天,邱玲打电话让他必须立刻回家,然而当他紧赶慢赶回家后,看见的只有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段绪宁,以及茶几上一封离婚协议书。
再次回神,他看向邱玲,对方正偏头看着窗外,倔强地不肯说话。
段质安缓缓开口:“当年绪宁才五岁,你就这样带着云飞走了,不怕他一个人在家出意外吗?!”
“……还是说,如果我当天没赶回来,”段质安很不愿意说出这个猜测,但终究是一咬牙,“可能出意外的绪宁……是你留给我的惩罚?”
段质安话音落,车厢陷入诡异的沉默。
邱玲转回头,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半晌,她声音透着颤抖:“你当我想吗?我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孩子,云飞才三岁,我只能选择带走他!”
“那你就可以把一个五岁的小孩单独留在家了吗?!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有几次回来看过绪宁?要我帮你数——”
“爸,妈!你们都别说了!”邱云飞再次站出来打断二人,为了避免场面失控,他斟酌着用词,“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意外并没有发生不是吗?哥现在也好好,再争吵没有任何意义。”
话落,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些。
段质安似乎被邱云飞的话点醒了,他移开眼,凝重地看向窗外。
是了,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况且说到底……他对绪宁而言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从段绪宁四五年级开始,他与朋友共同创办的律所逐渐步入正轨,生活条件好起来的同时,陪伴孩子的时间更少了,常常早出晚归,明明二人在同一个家里,却因作息始终碰不上面。
死寂中,三人心里都清楚,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
邱玲拉开车门下了车,邱云飞赶忙起身追了过去,临走还让段质安不要担心,妈那边他会处理。
段质安双手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经过这次吵架,段质安和邱玲即将复合的征兆,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
段质安还给段绪宁发了几条消息求和,一点没提到邱玲,就好像那两人今天没见过面似的。
段绪宁回到寝室后就坐在桌前整理实验报告,想拿个u盘,打开抽屉时,一盒拆封过的烟露了出来。
他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回寝室是想抽烟的,但他竟然忘了,直到看见烟盒前都没想起来。
段绪宁把烟盒拿在手上,食指无意识地摩挲,一语不发,只默默端详着。不知怎的,他此刻的心情出乎意料没有那么糟糕。
几秒后,他把烟盒随手扔进角落里,找出u盘插进电脑。
段绪宁坐在桌前,一坐就是两小时,天都黑了个彻底。
还是季元杰给他发消息才把他从实验报告里拉出来。
段绪宁随便点了家常吃的外卖,关上电脑,开始看季元杰的消息。
对方给他拍了好几张游泳馆设施照片,语气难掩激动,一连发了几条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