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一名记者动作老练地挡住那个镜头,“想抢我们朝阳时报的头条。”
昨天深夜,看到邮箱里躺着的那条匿名邮件的时候,她是理都不想理的。直到私人账户收到了一笔钱,备注是:明天晚上8点点,联与科技集团6号楼演讲厅。
钱款不多不少,刚好是她上个月工资连底薪带绩效带全勤的数字小数点往后挪了一位。
……这就很震撼了。各种意义上的震撼。
这个账户是她专门开来接私活的,收钱爆料点有的没的,可能是黑料也可能是造谣,都是写无伤大雅却有损名声的工作。用的是妹妹的身份证,连妹妹本人都不知道她在用这个号交易。
非要解释的话,可以解释为是她之前的老客户介绍来的单子。可是前几天她刚发的工资,对方连小数点后三位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被人威胁了,明天那个演讲,她非去不可。
管他什么业界清流行业领头,什么又是偷学历又是杀人……真的怎样,假的怎样?判案是巡安部的工作,不是她的。
收钱做事就行了,内容属实是更好,这种量级的新闻一拿出来,年底那就很漂亮了。
想到这,她忽然有种张嘴打哈欠接到馅饼的感觉。
到场的时候,周围一圈圈安保及安全线,怎么看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她带着人在周围晃了会,心道既然实在进不去,那就只能白拿这10个月工资了。她会用这10个月来感恩上苍的。
直到前门安保忽然开始轮班——换成了一队穿着作战服的巡安员。
于是他们就莫名其妙脚底一滑扛着设备混进来了。
真是一场华丽的潜入啊。
专业的记者,进场时间也是有讲究的。她不可能盲目一头冲进去,那很可能被人当场拿下。
她听了听里面的演讲,听起来快要到提问环节。
提问,那就很擅长了。
她给话筒插上线,放好录音笔,让队友打开设备。
“……我有个亲戚,他也叫张一君,他说您顶替了他寒江大学的入学资格,你可以就此解释一下吗?”
场内传出一句清晰的提问。
她看了一眼,迅速反应过来——内应啊这是。
“我们进去。”
还没问几句,台上的张一君就撤了,接下来半场演讲都没准备再继续的样子,也不知道要不要赔违约费。
旁边扛着收音器的同事小声问:“姐,看他那么坦荡,会不会是假的啊。”
“别管有的没的,报就是了,这种事还少吗。 ”她撸起袖子,“跟我从水房走,绕到后面包抄。”
“带,带上我。”
一只手从后面扯住她的衣服下摆。是刚刚那个说自己被打断腿的女生,脸闷得发红,鼻子沁着汗,黑框眼睛往鼻梁滑,看起来花了不少力气才从人群脱身。
“小妹妹……”话刚起了个头,她就见对方手里一个小册子模样的东西快速展开又收起,黑底金字银色飞鸟图案。是巡安部的工作证。
“这么刺激,那一起吧。”她熟门熟路地朝一个小门走去。这些年为了挖新闻偷情报走街串巷,把城市建筑里各种小路暗道走得门清,到现在只要往这一站,她就能知道这是从哪到哪的,比老鼠还会钻。
“你们几个,乱跑什么?”两个保安拦住他们,对着那些采访道具皱眉,“媒体工作者哪都不许……”
正要上手来拦,两人脸上同时一痛,像被什么冷冷的重物打了下。
徐知夏收回枪:“让开。”
还没等到答复,那位女记者眼神在两名保安脸上熟练地扫了一圈,直接拉着她朝门后走去。
保安果然没有来拦。
徐知夏紧紧跟在后面,只觉得他们在建筑中一阵眼花缭乱地乱拱,很快就到了靠近后门的路边。然而却晚了一步,张一君已经踏上低调的豪车,汽车打开远光灯,缓缓启动。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寒江夜晚街道是一贯的冷寂,暖黄色路灯朝外微弱地散发热量——那是为了保证灯泡不会在极低的温度下破裂,但同时牺牲了一些亮度。
头顶路灯昏暗,远处的车灯白亮到刺眼,车身几乎完全陷入黑暗中,在这样最后一个珍贵的追击时机中,她抬枪瞄准车胎,最终还是选择放下。这里人多眼杂,张一君身边保镖成群,身后的安保线也不短紧缩,巡安员随时会靠近,假若她现在暴露,那接下来一切行动都会受阻。
目光要看远些,她告诉自己。该成长了,该沉稳了,就像周文静一样。
事情发生得非常快。
前方汽车在她放下枪的时候,已经开出去几十米,安静平稳地滑向遥远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