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姑娘,怎么这么晚还来送吃的?下午不是送过一次了吗?”
“不是给里面的人带的,我瞧二位大哥辛苦,特意送些夜宵来。”说罢,茯苓含羞地看向其中一人。
“我就说茯苓姑娘对你有意思吧!”一人夸张笑道,换来另一人的白眼。
待两人将青团分食,哐当倒在地上。
房门被从外打开,孙来福抬头见到来人手持钥匙要给自己开锁,困意全无,探头望向周遭。
“你是谁?”
“你每天吃的饭食便是我送来的,今日有道折耳炝豆腐,是你家乡的特色。”说罢,茯苓从怀里掏出一枚符牒给他确认。
“你是礼朝间谍!”
“我并非礼朝人,但那位大人对我有恩,我想尽我所能帮他一次!”茯苓替孙来福解开手脚上的铁铐,手抖得几次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孙来福后知后觉,“他们的守卫不可能如此松懈,这是陷阱,你中计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圈套,但我必须行此险招,若是能将名册递出去,你我二人死不足惜;若是不能成,也能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我身上,不再怀疑那位大人的身份。”茯苓一脸决然。
闻言,孙来福的头低低地垂下,茯苓拽着他从正院行至侧院墙边的狗洞,身后传来紧密的脚步声。
“你快走!我只能拖住他们片刻。”茯苓将孙来福推出狗洞后,视死如归。
孙来福一咬牙,只得弃她而去,天上的海东青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茯苓跪伏在地上,北牧野却是稍迟才到,两名影卫紧随其后,将失去知觉的黑衣人拖进屋里,丢在茯苓身旁。
“我料想到你们殊死一搏,定然会准备另一套计划,果然抓到了此人。”北牧野冷眼道。
她毫无表情,俯视着茯苓,眸光睥睨,眼底隐隐有杀意,不似平日那般玩世不恭,此般模样竟叫人生出胆寒。
见到黑衣人,茯苓便知计划失败。她和孙来福没有将密探名册带出,而是放在关押孙来福的屋子里,本意是想待他们吸引全部影卫到侧院,暗探趁正院空虚之时,再将名册取出带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孙来福身上了。
此刻,北牧野正坐在矮桌上,手中把玩着指节大小的一卷纸,“字如蚊蝇,这是抄录的,原来的名册去哪儿了?”
茯苓害怕她,但咬死不答;北牧野沉思过后道,“或许是原本的名册太大,不方便携带,所以在抄录完之后便销毁了吧。”
她瞧见茯苓微微下沉的肩膀,冷笑道,“看来是没有被销毁,还藏在某处了。”
茯苓闻言,猛地抬头,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眼里满是不甘愤恨;其后,一瞬间恍然大悟,此刻只想咬舌自尽,却被人狠狠钳住下颚。往她嘴里塞帕子的人,正是先前假装被迷倒的守卫;神情严肃,已无半分怜香惜玉。
“孙来福……”青鸟改口请示道,“薛灿,要如何处置。”
“司空大人不是一直在找他吗,这个探手山芋还是送还给司空大人吧,我们也好腾出手来,将王府内应找出来。”北牧野目光一狠,漫不经心地抬眼道。
“拖下去,不必手下留情。”北牧野看着茯苓并无心软和怜惜;王府的背叛者,理因受到残酷的惩罚。
“看在你多年尽心服侍的情分上,我可以准许你死去,但不是现在。藏在王府的叛徒一天找不到,你就多受一天磋磨。你会发现,有时活着也是一种痛苦,等到你有价值了,才可以去死。”
说罢,北牧野不再多看茯苓一眼,带着影卫离开。
茯苓望着北牧野的背影,心如死灰;她自小跟在北牧野身边伺候多年,与她亲密无间,感情浓厚时曾同榻而眠,却似从未真正看清过她,直至此刻。
王府折磨罪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因此绝望;她虽然背叛了王府,却从没有伤害过北牧野。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我,你就算没有把我当过姊妹,只把我当个下贱的仆从,也不该用王府的酷刑折磨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从来没有啊——”茯苓语无伦次,被人摁在地上挣扎着,却只能见到北牧野的背影越来越远。
薛灿被围追堵截了一路,却始终不见那些人要抓自己;疑虑间,一对骑卫迎面而来,而身后追捕他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他这才明白。
金吾卫将他围困住,他再没有逃脱的可能。
翌日,刑部大牢内,司空震早早便来提审薛灿。
“司空大人,审问犯人此等琐事,不如交给下官,您实在无需亲自到此。”刑部侍郎道。
司空震瞥了眼侍郎殷勤的嘴脸,只道了句“无妨”,便迈着四方步下到狱中。
见到薛灿并未受皮外伤,司空震不动声色看了眼一旁的刑部尚书郭大人。这位郭大人历来已酷刑为审问手段,经他手的重犯都逃不了被剥一层皮,因此审刑部的办案效率得以提升。
面对薛灿的负隅顽抗,司空震只是捋着山羊胡,半眯着眼,跟要睡着似的。
由于本案的主审官是司空震,郭汾便在一旁悠哉悠哉,干耗在此处;因着犯了困意,险些去见了周公。
“郭大人,我看今日是审不出什么了。”司空震率先站起身。
“司空大人说的是,其实您只需要静候家中,审问之事交给刑部即可。”郭汾又是另一副嘴脸对下属道,“来人,将犯人押回牢里。”
“郭大人向来不爱麻烦事,如今愿意主动揽下重任,倒是少见。”司空震哼笑一声。
“司空大人哪里的话,都是为陛下分忧,况且今日乃中秋佳节,大人也该回府陪家人早些团圆!”郭汾陪笑道。
“承蒙郭大人细心关照了。”司空震头撇向一边,提步离去;待走远了些,他吩咐下属仔细留意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