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深走得悄无声息,一份行李,一匹快马,就这么走了。方镜华一大早和付秋一起在门口送了送他,有些怅然。
方镜华握住付秋的手,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凭他的本事,来日必定荣华归来。”
付秋回过神来,笑了笑。
方镜华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看付秋的言语形容也不是十分难过,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宫里的公公出门办差,来到方府门前,方镜华恭敬地去迎,寒暄过几句。
方镜华当初搭上皇后的线,每季度都要将底下产业的三成利润划给皇后,她不方便进宫,每次都是由出宫采买的公公们带进去。将准备好的银票,还有整理过的收支账目递过去,公公很自然的收了。
方镜华问候娘娘一切可安好,公公道:“有劳娘子挂心,咱家会转达的。”
公公拒绝了进方府饮杯茶,匆匆就走了。
娘娘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方镜华心里也放心了。
到了五月份,苦夏已至,水中沚请了裁缝,给诸位姑娘们量身做衣服,朋月拿了册子来给方镜华过目,方镜华招手让她坐。
朋月顺便说起芍药:“我亲自去送她了,来接她的是曹家的一位老仆人,那位曹公子也是个痴心人,听说为了能娶咱们芍药,跟他母亲杠着呢,不吃饭也不喝药,非要咱们芍药去了才肯好,现在就在床上躺着。那曹家好容易出来一个同进士,宝贝的什么似的,这不着急巴巴的就来接人了。芍药急的什么似的,急匆匆的就跟着走了,我看她实在着急,索性就连告别的话都省了。我看,芍药也是选对了人,以后的好日子且长着呢。”
方镜华看着朋月的神色十分怅惘,似乎有些对风长吟的忧郁,心中不免猜测,这丫头别是春心萌动,看上哪家的清秀书生了吧。方镜华想了想,想要搭上个新榜进士,估计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要是个举人老爷或者是个穷酸秀才,自己还是可以帮忙威逼利诱的。于是十分大度的说:“凭空的羡慕她什么,别着急,你瞧上了哪个,我给你暗中绑来,量他敢不答应。”
听了这么一句,朋月气的直跺脚,连连说:“平日里看你是正经人,怎么也学的胡乱说话,我今后可不理你了。”
说完,花也不锈了,糕点也不吃了,直接摔了帘子就出去了。
方镜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一连串反应,最后,撑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朋月就站在在帘子外,也不离开,默默气了半晌。
崔秀敏迎头过来看见,笑道:“好姑娘,这是因为什么气着了,快跟我说说,我来给你出气。”
朋月哪里肯说,又羞又囧,没好气道:“崔娘子快进去吧,别让里面的等急了。”
崔秀敏也不计较,自己掀帘子进去,拿出本册子对方镜华道:“你让我查的什么姑娘我也仔细找了,咱们这水中沚二十往上的姑娘有一百多位,有身份来历的都排除掉,剩下的里面差不多有十几个,我一一都找来看过,也问过,就在这里,你看看有没有熟悉的。”
方镜华接过,一个个去看,这几个女孩儿只记录了来这里的日期,既不是人牙子那里来的,也并未写明本地人家,恐怕只是些街头流浪的孤儿,所以也没有可记的。
方镜华眉头微蹙,这倒是不好认出来,恐怕还得一个个找过来看看。
崔秀敏看着册页一页页掀过,一一为她讲这些女孩现如今的去处,性情,长相。见着方镜华视线停在最后一页,刻意点了点册子说道:“这丫头的卖身契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她原先是伺候芍药的,我也常见,人看着笨笨的,不爱说话,挺木讷,像是个老实的。她这两天才回来水中沚,看着十分伤心,没来得及问她话。”
“伺候过芍药?”这么说的话,方镜华倒是有点印象,“是不是留着长长的头帘,长得黑黑的,人很瘦,常常弓腰塌背那个?”
崔秀敏点头:“就是她。”
方镜华看了看册子,花落蝶,熙宁二年出生,孤儿,今年有二十二岁,没填有什么才艺,做过洒扫的丫鬟,后一直跟着芍药,直到现在。
册子上并没有写她怎么来的水中沚,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契,这确实有些蹊跷。
水中沚把姑娘们身契丢了的可能性不大,若她就是兴顺侯府送来的人,兴顺侯府顾及水中沚自作主张将人卖了,并没有将身契给她也是有可能的。
方镜华将册子翻了又翻,放到桌子上,说道:“有空将这几个女孩儿一一都带给我看看,尤其是这个花落蝶。”
崔秀敏答应了,然后说道:“芍药姑娘离开也有段时间了,我想着,长此以往,终归不妥。这些日子,我留意了些,看了几位不错,你怎么看?”
方镜华思索片刻,道:“不着急,再等上几个月再说吧。”
方镜华见了几个女孩儿,两日后才将花落蝶叫到琉璃阁。
花落蝶仅穿着一身简朴的丫鬟衣服,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常低着头,进来就跪下磕了个头,也不说话,难怪崔秀敏说她木呆。
方镜华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问:“叫什么?”
花落蝶垂着眼睛,一张脸几乎全掩在头发里,声音也很轻:“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