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靖宇回来,方镜华吩咐红玉去名下香满楼定个位子,给大哥大嫂洗尘,红玉所嫁夫家就是香满楼的掌柜,名叫朱顺的。
付秋推脱说不去,方镜华心知其实也不方便,只是过问一声。
方镜华自己去内室随意整理了一下妆容,起身去了香满楼。
方镜华过去时,一家人团坐着正在有说有笑的聊天,红玉安排的是个上等的雅间,长案上摆着花鸟白玉瓷瓶,新鲜的蔬果,精致的鎏金香炉正徐徐泛着白色的烟雾,门口摆着一个上等的黄梨木屏风,上面用细密的线绣着壮阔的山水图,整体格局显得明艳大气。
方镜华一眼就看见她大哥,方靖宇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微黑,个子不高却很壮实。其实,从小时候起,方靖宇就很疼爱方镜华,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着她,甚至肯包容她的坏脾气,常常做底伏小地哄着她。
可惜这些对她的好,也在一步一步的助长着方镜华的气焰,方镜华从小就恬不知耻的认为自己就是家里的老大,仗着自己一两分的小聪明,认为家里的人都应该听她的。这些好和后来的那些不好一样的刻骨铭心,方镜华全盘记得,既做不到忘恩负义,也做不到什么都没有似的亲热对待,兄妹俩个由此冷淡许多年。
“怎么来的这么快,倒是我迟了,白叫你们等了这么久。”方镜华小女孩似的嗔怪着。
“都是一家子人,多等一会儿什么要紧,快过来,咱们好上菜吃饭。”方老太太笑着说道。
方镜华笑了下,才转而去问方靖宇:“这几日竟也没见到哥哥几面?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劳烦妹妹记挂了,忙了几日,又跟京里的朋友叙了回旧,正巧赶上你在家那几天。”方靖宇有些木讷的说道。
“这样啊。” 问候过后,方镜华也觉得无话可说,索性不再自己找话,转过头去看向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正跟成文成礼两个孩子说话,两个孩子天马行空地说着自己去海边见过的好大一艘船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朋月就领着两个孩子过来,方锦浩一到地方,就撒丫子冲着方老夫人奔过去:“外祖母,你可算来了,锦浩在这里可想你了。”
方老夫人一脸慈爱:“哎呦,我的宝贝孙儿,这是又跑哪儿去了,你娘有没有打你骂你,跟祖母说,祖母帮你捶她。”
方镜华一脸不忍直视。余氏却啧啧笑道:“瞧瞧我们家这小少爷,真是既伶俐又嘴乖,怨不得老夫人疼他疼得不行。”
方镜华十分无奈,不知道余氏是怎么昧着良心把这臭小子夸上天的:“嫂子这是哪里话,我倒是期望他能像成文成礼那样稳重知礼些,可别再夸他了,回头骄纵的他能上天了。”
方锦浩却似乎听懂了方镜华在说什么,嘻嘻的笑,半点也不在意,天生就是个心宽的人。
红玉下去催了催饭菜,不一会儿就有络绎不绝的菜式不断上桌,有老夫人最爱的清蒸鱼,方靖宇爱吃的红烧肉,小孩子喜欢的各色果仁,可以说是十分齐全了。一切都妥帖后,方镜华就打发红玉出去,让她也去吃些,不用在这里伺候。
方锦浩有老夫人帮着夹菜,成文成礼有爹娘陪着,方镜华倒也乐得清闲。
吃着饭,方靖宇问起家里住着的付氏母子俩,镜华又解释一遍是朋友的亲眷,说:“她们母子自然是别院居住的,哥哥嫂子自然住在前院,平日里最好不要打扰,省的人家不自在。”
方靖宇语气有些不善:“怎么,为着个外人你还要追究起你哥哥的不是了。什么朋友?你能认识几个正经朋友,别又是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你在外边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也就算了,还要带回家来。”
闻言,方镜华一愣。
方老太太呵斥道:“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这也是做哥哥说的话,你要想气死我这老婆子,只管说。”
方镜华反应片刻,神情变得冰冷,连唇边都牵起了讽刺的弧度:“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来我自己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自然也交不上什么正经朋友。既然如此,今天原也不配跟哥哥吃饭,省的污了哥哥的好名声。”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方靖宇别过头。
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方镜华心里更是窜起无名火,只是孩子在场,又不能真的吵起来,强自在心里消了消火,冷冷的目光盯着方靖宇:“我可不懂,哥哥若是喝醉酒说的气话,我不同你计较。哥哥若是认真的,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余氏见状忙道:“吃饭吃饭,难得团圆一回,怎么都跟吃了炮仗似的,一个两个都成了乌鸡眼了,有什么值当的,是不是。”
方靖宇不欲争辩,直接喝了一杯酒:“妹妹就当是我这做哥哥的心直口快,说错话了,这杯酒就当是给妹妹赔罪了。”
方镜华看不出她大哥有任何的“知错”之处,心里憋闷,又不能发作,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