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草点了点头,将手展开,露出手中的细线。
“这是钓线,上好的钓线,用蚕丝和棉线混合编制而成,韧性极佳,拉力也好。”
“昨夜便是有人提前用钓线绑住绣花裙,将绣花裙放置在回廊角落阴影处,再将多余的钓线绕横梁穿过,拉住钓线的一端用力,即可将另一端的绣花裙拉至站起,使它悬空。
由于钓线细长的特点,在晚上光线昏暗处不易察觉,就造成了昨夜绣花裙看起来无头无脚凭空站立的情况。”
丫鬟听完林若草的解释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不是女鬼了,太好了,昨天晚上晴月可吓的不轻,我得把这消息告诉她。”
林若草听到这名字心中一顿,她看向说话的丫鬟:“昨夜那丫头叫晴月?”
丫鬟点点头:“对啊。”
“那你叫什么?”
丫鬟愣了一下,答道:“回林姑娘话,奴婢叫书宁。”
不从晴字,林若草眯了眯眼:“她跟晴暖什么关系?”
书宁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瞪大了眼睛:“林姑娘是从哪知道晴暖的?”
她慌张地问着,声音下意识的压低了些,也没林若草回答,她便自顾自地给了答案:
“定是晴月那小胚子说的,这么久了她还是恨她姐姐啊,林姑娘还请您千万不要声张晴暖的事,她染了邪症,若是张扬出去被外人知道,老爷定会打死她的,夫人心善,不忍她如花似玉的年纪因这丢了性命,才偷偷将她关在东院,瞒得死死的,只有几个亲信和晴暖身边的好友知道,奴婢求您了,千万不要说出去了。”
她说着就要下跪磕头,林若草连忙拉住了她:“你刚刚说晴月恨她姐姐?为什么?”
书宁脸色露出一抹为难,她似是不愿透露,但又碍于晴暖的事情怕林若草声张,几经犹豫还是说了:
“五个月前夫人突然来外院说要挑几个丫鬟进她的院子里做三等女使,本都选定了晴月的,后来临到要进去的那天,突然换成了晴暖,自那之后晴月一直觉得是晴暖使了手段抢了她的位置,姐妹俩就此生疏了。
要我说,晴暖和晴月在外院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都苦,又能有什么本事左右夫人的想法,上面人心思多变,只是苦了她两好生生一段姐妹情了。”
书宁一顿感叹,她拉着林若草再三嘱咐,得了她的保证后才离去了。
而站在原地的林若草脸上却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但她思考的却不是晴暖晴月姐妹俩的事情,而是别的事情。
李府这位夫人,似乎很不同寻常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在阑干上轻点,阑干一旁放着的钓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上好的蚕丝线,造价不菲,她卖鱼时曾看到往来商船的一个富户拿着一根手指长的线炫耀过。
他当时踩着舵工手咒骂着:“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吗?你一天工钱才50个铜板,这东西能买你八辈子!你说赔我?你怎么赔?”
“八辈子都给我当牛做马吗?”
八辈子,她至今都记得小小的她听到这话时的震撼,和那钓线在日光下闪耀出的光芒,以及她因为渴望而沸腾的血。
能用得起这么贵的钓线,整个秦安县,怕是只有李府一家了。
应该说,只有李三爷,李夫人,或者还有那位木大师。
“不好了!不好了!”
小厮慌慌张张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小厮满脸惊恐地一边叫喊一边朝着林若草的方向跑来。
“木大师……木大师他……死了!”
林若草神情一顿,她脸色凝重了些许,手也攥了起来。
死了,就这么巧吗?
-
木大师的尸首是在县西边酒肆后的野草堆里被发现的。
等林若草和李三爷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衙役围住,四周乌压压站了一圈全是看热闹的人。
她耳尖地听到几位妇人在扯闲白。
“我说这地方怎么走过来一股臭味,我还以为是酒肆卖坏酒,哪想是死了人啊。”
“这死了怕是有些天了吧,我这几天去河边浆洗时路过这,都隐隐有闻到臭味。”
林若草想凑过去看看尸身,却被衙门的衙役拦住了,哪怕她拿出秘事处的身份也无济于事。
“县令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让林若草蹙了蹙眉。
一旁的李三爷倒是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林姑娘勿怪,木大师是大师,于整个秦安县都是有恩的。
何县令这样也是怕有人玷污了木大师的身躯。”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一抹虔诚:“木大师定是修行大成,羽化飞升,我等凡人蒙大师庇佑已久,却愚钝不堪,难窥大师高深境界之万一,如今大师虽已超凡而去,可大师的教诲犹如洪钟大吕,长鸣在我等心间,我等定会好好守卫大师留下来的躯壳,以报大师的恩泽!”
看着他的样子,林若草嘴角不免抽了抽,她第一次能共鸣隔壁邻居王婶子看着自家调皮捣蛋的孙子乱背之乎者也时的感受。
哭笑不得。
这人竟然能当富甲一方的富户?这年头生意这么好做了吗?
眼看着李三爷就要虔诚的跪下去了,她赶忙拉起李三爷,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转移话题:
“三爷,昨夜有出现新的金子和带血的物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