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也过过这关吗?当时您在想什么呢?”
风雪四起,谢俞他背影如竹。
在想什么。
想的是祖父的质问,又或是婶娘的咒骂。
还是当时高僧的那句批命呢?
七杀独坐,亲缘断,好友离,终成孤绝。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张张扭曲的脸。
去死,去死去死。
下地狱去吧!
声声咒骂,不绝于耳
他默默捏上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一枚玉佩,被那冰凉的触感刺得一痛,手无意划过棱角,一道鲜红的伤口出现在手心。
望着那渗出来的鲜血,他笑了。
不愧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像她,母亲临终都在恨他,连她留下的遗物都对自己格外冷冽。
他看向远处,身形挺立,没有直接回复林若草的问题,反倒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今日大雪。”
话音落,雪下得越发大,他就这样顶着风雪往前走,一刻也没有停留。
林若草听懂了他的意思,当初怎么想的不重要,只要你还要往前走,那就不管什么都要过。
她深吸一口气,枯坐在原地三个时辰,任由风雪染白她的秀发,打湿她的衣襟也没有挪动半步。
直到巳时,她站起身,看向天边,那抹蒙蒙亮的太阳早已被风雪掩埋,一片昏暗。
她叹了口气:“今日大雪,无光。”
-
申时,到了要结案的最后关头。
穆熊梦站在堂内不住地往外面看。
她心下焦急,昨夜林若草一夜未归,直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都怪自己昨夜贪睡,一时睡了过去,这天色看着也昏沉沉的,别不是出事了。
她越想越急,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乱窜。
“诸位,若无人再有线索上递,那本官就宣布结案了。”
宁娘带着枷锁站在一旁,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没什么表情,好像全然不担心接下来的判决一样。
场中无人发声,吴儒海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拍下惊堂木:“那便……”
话未说完,外头传来一道嘶哑的女声:“等一下。”
是林若草,她风尘仆仆,手上还抓着一个湿漉漉的麻布袋子。
她拨开人群,走至前方:“大人,真凶并非宁娘,而是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未等他们提出质疑,林若草就又丢下一句惊人之语:
“死的也不是马文斌。”
吴儒海直起身子,看着林若草的目光里带上了一点兴味,他开口却是斥责:“大胆!公堂之上,岂敢胡言,那尸体可是这么多人都勘验过的,不是马文斌还能是谁?”
“是镇上的张泼皮。”
她说着,将麻袋展开,麻袋上还得着些许冰溜子,看起来像是刚从冰洞里挖出来化开的。
两样东西掉落在地,一个是一把镶了琉璃石的小刀,一个则是一小块皮,皮上有一小块红色印记,隐隐约约看起来像是莲花。
宁娘在听到林若草说那句话时就变了脸,在看到林若草倒出来的两个东西后,彻底慌了神。
她惊慌失措的扑了上来,一把抓住林若草的手,不住地摇头:
“林姑娘,算宁娘求你了,别说,别说了。”
“都是我干的,我认罪的,不管什么刑罚我都认的,哪怕赔命我也是认的,不要查下去了,好吗。”
她眼中泪花闪缩,楚楚可怜。
林若草无不动容,她艰难地避过脸,甩开了她的手:“宁娘,事不过三。”
宁娘跪了下来,她一下一下地朝着林若草磕着头:“求姑娘恩典,求姑娘恩典啊!”
她那双带着枷锁的手颤颤巍巍地拽住林若草的衣摆,仿佛拽住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林若草闭上眼,一滴泪从她眼中落下,她亦跪了下来:
“你不该求我的恩典。”
再睁眼,她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望着吴儒海,无比坚定地说道:
“大人,死的是张泼皮,而这块皮正是他左腿处的胎记。”
“尸身之所以被扔进猪圈,并非是宁娘所说泄愤,而是为了破坏尸体,好让大家误以为死的是马文斌。”
众人哗然,有人质疑:“证据呢?谁知道你这东西是哪来的?伪造的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