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保护的本能。
无论是救幼崽的那几次,还是林就在星船上忘记系安全带那次,他都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
说是要将幼崽培养成救援机器,实际上他才更是天生将自己放在一个“救援者”的位置上,永远蓄势待发,永远力挽狂澜。
这一次他同样问都不问就下意识选择了最靠近危险的位置,然后守在那里,就像守在自己天生的归处,不动如山。
林就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安心。
自从他到这个世界以来,孤立无援漫无方向,不靠谱的系统大部分时间都在掉线,连看起来一直在帮他的静恩清也曾满心猜忌两面三刀。
唯有阿律耶,他的一切情绪都是如此单纯直白。
那天阿律耶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递来文件,林就抬头看他一眼,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从一种“单亲爸爸”的无力感中解脱出来。
他站在门口看着阿律耶发呆,阿律耶突然动了动,将头转向他。
林就回过神,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上去,望着天花板抱怨一声:“终于躺下了,这一天好累啊。”
阿律耶轻轻“嗯”一声表示回应。
声音很近很近。
“监察官。”林就突然好奇,他翻了个身正对阿律耶,“你的目镜睡觉也不摘下来吗?会不会不方便?”
阿律耶手肘枕在脑后,板正地靠在床头,但是林就知道他的视野可以看见自己。
房间里响起阿律耶的声音:“目镜和你们的手环原理一样,在不切断链接的情况下很难强行摘下来。”
“你不可以自主切断链接吗?”
“我可以。”阿律耶闷声说,“但我不喜欢光,会很痛。我也不喜欢……”
他说到一半突然没了下文,搞得林就都一时拿不准自己是听错了还是漏听了半句,他问:“什么?”
“没什么,”阿律耶说,“我作战时需要目镜的辅助,我习惯时刻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这样啊……”
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林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往下窝了窝,善解人意地想。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在别人面前摘下一直佩戴的目镜,大概会像裸奔一样别扭吧。
他伸手关掉了灯,显得屋子里无比安静,外头风声呼啸,近乎野蛮地肆意扫荡着这个边陲星球。
黑暗里,林就只能看见阿律耶一个模糊的人形,轻微的呼吸声随着那道身影的胸膛起伏,身处陌生星球的林就一颗心安定地落下去,困意翻涌。
“监察官。”林就说,“晚安。”
阿律耶转过头,见那人近在咫尺,在目镜的夜视功能下阖起眉目,呼吸均匀。
我也不喜欢……
看不见。
阿律耶想。
他的喉结动了动。
狭窄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晚安。”
风声将那两个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