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你不必回头看了，你那位友人如今不在这里。”

叶琛眼前是一座金光灿灿的佛像，神情慈祥极了，感觉安在哪个白胡子老头身上也毫不违和。

她刚转过身来，身后就传来“哐”地一声闷响，大门把逸散的雾气阻隔在外面，叶琛面前又恢复成浮屠塔第一层的景象，更气人的是，带她进来的老僧和小和尚慧能就跪坐在佛像旁边的蒲团上，微笑地看着她。

慧能扮了个鬼脸，朝她招手，叶琛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几步抢到他面前，揪着耳朵把他提起来，直到慧能五官拧成一团，连声喊“疼疼疼！！叶施主你怎么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她才松开手。

慧能心想她力气也忒大了，怪不得之前突然在寺里犯了疯病一样，几个师兄弟也按不住她，直到和她一块来的那个人抱着她进了禅房，才消停片刻。

叶琛却只冷眼望着这两个人，没有人被摆了一道还高兴得起来，老僧咳了一声，道：“叶姑娘，浮屠塔并不是谁都能上来，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佛圣本尊的。”

“我开始并未想到你能上来，但你既来了，也没有再赶你走的道理。佛圣飞升前留下一道诏令，若有人能独身上第五层，就可以在佛像前得到三件事情的答案。”

叶琛不为所动，冷淡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老僧微笑道：“可你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

叶琛一只脚踩上佛像面前的蒲团，大马金刀地往前面一站，抬眸看了眼佛像，满不在乎：“谁稀罕能上来一样，我原本想上来看看，可现在又不想了，我现在就想回去。”

老僧神色不动，淡声道：“可姑娘的友人是想的，此时已经得到了第一件事情的答案，姑娘不妨也问一问。”

慧能抢道：“对啊，你问一问又不吃亏，怎么就这么犟呢！”

他现在还觉得被拧过的耳朵有些酸，伸出手摸了摸耳根，结果手直接从脑袋里穿了过去，才想起来自己此时的状态是摸不到东西的，但别人却能摸到他，很不划算。

慧能悻悻收回手，看向师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今日要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明明前几日那个蓝衣法修上来时，师父是直接把人领上第五层的，为何到了叶小施主，就要如此难为人呢？

结果这难为人的代价还是他来担，慧能又看了眼叶琛，心里郁闷极了。

叶琛自然看到了慧能方才那一幕，脸上还是一派不高兴的神色，心里却有了打算，说：“我想知道洗霜刚才问了什么？”

金灿灿的佛像亮起一瞬，又熄灭，叶琛疑惑地看了老僧一眼，听到他摇了摇头，道：“佛说，不可说。”

叶琛挑了挑眉，语气不虞：“那你们这个佛像岂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被她这样说，老僧也不生气，平静道：“姑娘已经问了一件事情，还可以问两件。”

叶琛蹙起眉，心念一转，抬头看着佛像弯弯的眉毛，语气有点冲：“那麻烦佛子告诉我，韩子仪和他做的交易是什么。”

佛像再次亮起一瞬，又熄灭了。

这下慧能也忍不住出声：“叶施主，你可只剩最后一个机会了，问事可要谨慎一些，不要问连佛子都不好说的事情嘛。”

“不好说？”

洗霜眼睑微收，鸦黑的睫毛下压，这番神情落在慧能眼里，就是十足的不好相与，他有点怕他，但还是梗着脖子回答：“施主啊，你已经问了三件事情了，前两件佛子都回答了你，最后一件虽然问不出来，可人呢，最要紧的就是知足，你说对不对？”

师父不在这里，这个力气比叶施主还大的人要是闹起来，他恐怕不好对付。

幸好这个一直冷冷淡淡的施主听了他这番话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慧能总算完成了这桩差事，领着他从另一侧下去，快要到第一层的时候，他身后这位施主忽然顿住了脚步。

木阶下，叶琛扬起一个笑，是对着他师父的：“怎么还送我东西呢，我今日来已然是叨扰诸位，要是再拿点什么，多不好意思。”

老僧看了她一眼：“叶姑娘，我心不安。”

叶琛愣了下，随即听到他说完后半句：“你今日被我诱进结界中，想必心里一定骂了老和尚千万遍，我原本并不想如此，但总有些不得已，若不给你点东西，怕你日后拆了老和尚的庙。”

“......”

叶琛这下完全没理由假客气了，抬头，正好看见洗霜站在木阶上，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她顿时来了精神，朝他招手：“你怎么才来！”

慧能心有所觉，回头，就看到这位先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施主，像被什么刺伤了眼一样，侧过头，脸偏到一边去了。

叶琛完全不在乎他这点不配合，觍着脸拉他下来，慧能一个没注意，就被叶施主一起扯了下去，叶琛一手拽一个，眦着牙笑得像个傻子，慧能几次想挣挣不开，直到后面叶琛不动声色地放开他，他才赶紧跳出去几米远。

慧能揉着自己泛红的关节，再次觉得这姑娘力气忒大了，他抬头看了眼叶琛抱着个钵子傻乐，心下又有些犹豫——说不准她就是顺手拉的他呢？她连好不容易得到的三个问题都能全盘浪费，如此缺心眼，怎么做得出借拉手来报复他的事？

叶琛并不知道慧能心里有这么多想法，拿了老和尚的补偿就打算回去了，却不想季知年他们都木棍一样杵在浮屠寺门口，季知年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叶道友！里面是不是可以再进人了？”

叶琛莫名道：“你想进就进，问我干嘛。”

季知年叹了口气，叶琛这才知道她进去后外面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老和尚只让各方进几个人到寺里参拜，天音楼来得人太多，最后只有乐知和褚良玉进去了，季知年见叶琛已经进去了，只好在外头等着。

叶琛：“你要去就去好了，那老秃驴如今不在门口看着，你们就是都进去，他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