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山究竟有多高？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叶琛只知道自己走了许久，抬眼望去，被雪覆盖的山顶还是那么远，她瑟缩地吸了吸鼻子，心想山路这么难走，也怪不得洗霜看起来就是一副从未下过山的傻白甜样子了。

这要是她，也干脆在山上呆着，不出大事绝不下山自找苦吃。

叶琛折下几根小臂粗的树枝，捆在一起做成铁扫帚，扫开齐腰深的积雪，循着记忆找到一处毫不显眼的石碑，终于松了口气，拇指按在石碑凹陷处，很快就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暗红色鲜血流入凹槽，阵法点亮，石碑在叶琛面前翻转，她感觉被人推了一把，往前扑倒在雪地上，再清理干净脸上的雪粒，眼前的景色已经大不一样了。

叶琛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一下，久违的暖风拂过，脸上的雪粒很快化成水滴在地上，她回头还确认了一遍，石碑上确确实实写着“万剑阁”三个字，和她当初误打误撞闯进万剑阁时一模一样。

可是这个万剑阁和她记忆里的万剑阁也太不一样了。

没有追着人咬的剑阵，也没有铺天盖地的风雪，叶琛独自往万剑阁里面走去，各式各样的剑被随便丢在地上，叶琛四处张望，只看到空荡荡的剑冢，有些失望。

“我就说你的阵法画错了吧！它根本动不起来！韩子仪，你再仔细看看，要不让同空那秃驴来看看也成，总之今天得把这几个剑阵弄好。”

“算了吧，同空的符法还是我教的，他能看出什么来......这几个剑阵，是没问题的，我经手的阵法绝不可能出错，让我想想，也许是需要一个仪式——”

叶琛循声望去，那边地上画着一个法阵，蓝衣道士弯下腰仔细地审视着每道法文，另一个青衣女子就在旁边叉着腰看着，她的感觉很敏锐，几乎是在叶琛看过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她，瞬间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又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叶琛心想，这应该就是剑圣了。

“那边怎么会有人？”话音刚落，数道凌冽的剑意比声音更快，向叶琛撞去，叶琛没想到这位剑圣性子竟如此烈，心里没有准备，下意识侧身一躲，在地上滚了几道，捡起一把剑当拐杖站起，冲那人喊道：“我不是，我......”

但是没有人听到她的喊声，叶琛没有法子，只好把手里的剑掷出去，又从地上捡起几把剑，全当作石头扔出去，险险打断了对面。

韩子仪直起腰，丝毫不受周围侵扰：“我知道了！这剑阵还缺一样东西，是灵——”

叶琛掷出的剑正好从他鼻尖擦过，直直插.入剑阵中央。

霎时，整个剑阵从和剑身接触的那一处亮起，严谨规整的咒文从地面浮起，扩大数倍，山体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声，草木，石块都随之震荡起来。

“草韩子仪你画的什么鬼阵法！苍云山要塌了！”

韩子仪抓着身边一棵树稳固身形，声音在山风走石中不太清楚：“别吵了，你让我想想......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叶琛身边没有石头草木，地上却有很多散落的长剑，她把十几把剑扎成一束，往土里一定，眼睛在铺天盖地的沙石里睁不开，只能听到那两个人的嘶吼，不知过了多久，就连这两个人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叶琛感觉地面没有再继续震颤的时候，睁开眼，发现周围又变了，她现在不在绿油油的麦田里，也不在苍云山上，四周是经久不散的大雾，完全看不清路，仿佛不知道就会从哪里蹿出一只妖鬼来。

她把那捆剑从地里拔出来，这些剑并没有随着苍云山消失，就被她背在背上，手里拿着把长的在身前探路，偶尔遇到一些阻碍，石子藤蔓就扫到一边，更大些的就绕路走，这样走下来，竟也没有遇到更大的难题。

而且她逐渐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山谷，因为她总有种暗中被什么东西窥伺的感觉，就扯着嗓子叫了几声，但是只有几只白皮兔子被吓得夹着尾巴跑了出来，她的声音反而在山谷里荡来荡去。

那种暗中窥伺的视线还没有消失，叶琛心里却少了许多不安，她现在知道这个地方的大致地形，白雾虽然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但她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不适，说明应该没有毒。

她手里还有许多把剑，即使那东西真的来找她，一剑捅一个窟窿，也能把那东西捅死。

想是这么想，可是等到天真的暗下来，叶琛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之前被她的喊声吓出来的几只兔子都被抓了捆在袋子里，她想生火烤了吃，但是又怕火把那东西招过来。

这么一犹豫，火没生起来，身上也越来越冷，叶琛思考了一会儿直接生吃的可能性，还是决定算了，再说这还是在结界里，里头的东西吃了未必能饱腹。

叶琛在黑暗中等了许久，那东西都没有出现，她逐渐松懈下来，靠着石壁休息，但没有完全睡着，就在她眼皮越来越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石子被踢到一旁的响声。

有东西来了，声音很轻，像安静写字时会发出的那种沙沙声。

叶琛倏地睁开眼，猫一样弓起背，踮着脚换了个位置，她看见一道黑影朝她走来，那东西能像人一样行走，速度还很快，一会儿就从远处到了离叶琛很近的地方，它到叶琛原本的栖身处弯下腰，挑开一层层枯叶，凝滞一瞬，背后就有一道锋锐的剑风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