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为问曦煌要不要进去看看,可是曦煌一想到因卖血而死的阿莫和阿蕊,微微拽紧了拳头,低声说了句,“等一下。”
可是听着阿芜的求饶声,她又觉得有些不忍。
思考了一阵,曦煌大步走向木门,然后破门而入。
阴暗逼仄的房间内,是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的阿芜和身体精瘦、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见曦煌和盛为,一脸惊愕地问,“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阿芜闻言,这才抬起脑袋看向曦煌。
这一刹那,她麻木的眼睛中透出一丝愤怒和惊恐。
她抓了抓衣服,然后缓缓垂下脑袋,不想曦煌看见自己的脸。
曦煌没有回答男人的问话,只是垂首看向阿芜,“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卖血,现在阿莫也死于血虫病。为了救阿莫,我们满世界地找你,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
曦煌字字铿锵,但是还未等阿芜回答,男人就抓住阿芜的头发,“这是我的女人,你们想做什么。”
阿芜疼得大叫,男人却置若罔闻。
盛为大手一挥,用灵力将男人掀翻在地。
男人跌在地上,哀嚎了一声。
阿芜回首看了男人一眼,然后俯首藏住自己的脸。
曦煌知道阿芜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于是开始使用恶眼窥视阿芜的灵魂。
她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面前这个男人侵犯尚且年幼的阿芜。
男人压在阿芜的身上,阿芜喊嗲嗲好疼,男人说,现在阿芜和他的娘亲住在他家,吃他的喝他的,就应该做一些事情来支付报酬,而这个报酬就是她。
她的娘亲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价值了,现在阿芜还小,最适合伺候他。
只要阿芜乖乖听话,男人就不会让他们挨饿受冻。
如果阿芜胆敢反抗,就将他们扔进冰天雪地里,像路边的小狗一样冻死。
刚开始,阿芜很恐惧,每每想起继父深夜爬上床的画面,都觉得羞耻和恶心。
她的娘亲亲眼看见阿芜被继父侵犯,不仅没有阻止,还心生嫉妒,时不时为难阿芜。
男人借此挑起他们母女之间的矛盾,让阿芜觉得能被男人喜欢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价值。
就这样,男人一直控制着阿芜,直到她年满十四。
他说阿芜年纪太大了,他已经玩腻了,便将她给赶了出去。
阿芜习惯性的依赖继父,离开继父,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重新寻觅男人。
这期间,她不停地被男人欺骗,被男人利用,被男人抛弃,她也不停地怀疑自己的价值,却从未怀疑过是那些男人的问题。她觉得,只有被男人喜欢,她的生命才是有意义的。
她一生中最容光焕发的时刻,就是男人在说爱她的时刻。
哪怕她觉得这份爱不持久,她也像飞蛾扑火一般愿意葬身火海。
她跟过的男人为了追求更好的□□体验,都不想让她避孕。
发现她怀孕之后,又果断地将她抛弃。
加上阿莫和阿蕊,她一共有过七个孩子。
刚开始她觉得是这些孩子拖累了她,要不是这些孩子,男人就不会离开她。
因此,她有时候会无比厌恶自己的孩子,甚至将之前的五个孩子全部卖掉。
可是母亲的本能又会唤醒她一丁点的爱意,让她对自己的孩子好。
正是这一丁点的好,让阿莫和阿蕊觉得母亲还爱着自己。
可是偶尔唤醒的母爱并不能改变她的本性,她为了贴补情郎,还是将阿莫送进了一个男人的房间。
听着阿莫的尖叫,她只是让阿莫乖乖听话,不然娘亲会生气。
说完这一句,屋内瞬间安静。
没过多久,阿莫拽着银子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阿芜的眼神满是木讷和惊恐。
想起之前在客栈当中,阿莫为了感激自己救了阿蕊,在自己的面前脱衣,曦煌就觉得心疼。
曦煌不敢相信阿芜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但是看了她以前的经历,又觉得事出有因。
只是让曦煌万万没想到的是,阿芜在设计逃避官府的追捕之后,竟然再一次主动回到继父的身边。
刚开始阿芜原本想和情郎一起远走高飞,没想到情郎却计划将她卖到凤阳街的楼坊。
阿芜逃跑之后,将自己的衣服和发簪和凤阳河中捞到的尸骨绑到一起,假装自己已经身亡,随后无处可去的她,回到了这个悲剧最开始的地方,寻求继父的庇护。
期间,她还一直帮助继父物色十岁左右的女孩,在继父将女孩侵犯之后,再将女孩卖到楼坊。
看完这一切,曦煌只觉得内心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她看着阿芜,觉得很是愤怒,但是想到阿芜的经历,又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无奈之下,曦煌只能大步走向阿芜的继父。
男人面露惊惶,看着曦煌问道,“你想做什么。”
曦煌抓住他的衣领,然后用力的将他的脑袋撞击在墙壁上。
男人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撞得头晕脑胀。
盛为想要阻止,“小曦你做什么。”
曦煌厉色看向盛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盛为看见曦煌愤怒的模样,缓缓后退。
伴随着一阵“咚咚咚”的巨响,鲜血逐渐染红了乌黑的墙壁。
阿芜面露惧色,蜷缩在地面上,不敢言语。
曦煌一边撞击着男人的脑袋,一边厉声说道,“如果你被人伤害,你要做的应该是反抗,而不是顺从他,讨好他!为他寻找伤害你的借口!伤害就是伤害,从来没有任何理由!在恶人的眼中,你所谓的低声下气,只能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阿芜微微抬起脑袋,悄悄地瞥了男人一眼。
看见男人满脸鲜血的模样,阿芜瞬间惊惶大哭。
曦煌松开男人,一只手抓住阿芜的头发,抬起她的脑袋强迫她观看,一只手掏出怀中的匕首,用力地刺向男人的脖子,训斥道,“当有人伤害你,你应该这样做!应该这样做!应该这样做!而不是给凶手充当帮凶!明白吗?明白吗?”
鲜血溅到阿芜的脸上,阿芜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恐慢慢变成了崩溃。
男人死后,曦煌松开阿芜,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好像消耗了所有的气力。
盛为看见这血腥的一幕,也控制不住扭过头去。
曦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踉跄着身子,站了起来。
想到阿莫和阿蕊,她再次控制不住双目泛红。
扔下匕首,曦煌有气无力地说道,“当一个人一开始让你不舒服,那就是在伤害你。不管旁人怎么说,他就是在伤害你。你的深渊,不是你的继父造成的,而是你在被伤害的那一刻,就选择站在了他的那一边。的确,你的人生在放弃反抗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