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及这个老头,医馆开的偏,平日里上门来的病患也不多,可偏生这破落医馆开了好几年都没倒闭。
柳玉婉起初还奇怪,甚至大开脑洞的想,齐白及是什么富家公子哥反抗家族,勇敢追爱的故事。
可齐白及一个孤寡老头,身边既无娇娘相伴,也无儿女侍奉,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和着略显寂寥的医馆,怎么看也不像是反抗成功的样子,成功了的话,妻子呢?孩子呢?
柳玉婉此时不知道,这位平平无奇的齐大夫身上,藏着多少惊天大秘密,若是早早知道,她怕是死了都不会来这边。
周家的马车在医馆门口站停,齐白及一看到柳玉婉下马车,弹着腿从门前的摇椅上下来,连脸上脑袋上的白毛都活跃的跳起来,这让她想起来上辈子部门经理那见到甲方爸爸狗腿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齐白及除了把她当大客户以外,还把她当成……大冤种,只见那白胡子小老头一脸戏谑,捋着胡须哑然失笑道:“柳小姐打算成为我这小医馆的常客?”
“今个又出什么事了。”
柳玉婉没空跟他耍嘴皮子,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被湿帕子遮住眼睛,行动不便的檀香,嘴上焦急的说道:“齐老头,别耍嘴皮子了,快点,檀香额角破的口到现在都疼着呢。”
“快快快!”柳玉婉急的动手推他,要把他推进诊室。
“哎哎哎,别推呀。”
齐白及确实算得上是神医了,檀香额角的伤在他手下三下五除二就好了大半,也就是看起来没有那么狰狞了,茶杯毕竟不大,故而磕出来的伤口也不大,经过齐大夫的处理,现在已经只有小小的一条了,不凑近看倒也看不出来。
柳玉婉松了一口气,幸好没破相。
待齐白及全部处理好后,柳玉婉凑上前问道:“我之前用的那个伤药,檀香能不能用。”
“自是可以的。”齐白及悬着手臂,认真的写药方,听到柳玉婉这么问,他黑眉一挑,言语中带着探究的意味:“你那伤药,我看过,是顶顶好的,放在市面上,也是要好几锭银子的,柳小姐是要给檀香那个小丫头用?”
“对啊,伤药不就是给受伤的人用的吗。”
柳玉婉随口回了一句,并没注意到她的这句话给齐白及带来多大的震撼,视线移转到齐老头写的药方上,她先是不经意瞟了一眼,随即认真的看起来,齐白及这笔字,真是不错,刚劲有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说是力透纸背,但字里行间,看得出是自小练起来的,是有风骨在的。
她狐疑的盯着齐白及的脸看,这张脸现如今被一大把不修理的胡须遮住了,潦草的头发盖住了前额,只依稀漏出眼睛,这幅尊荣,放到天桥下,谁是乞丐怕是还要分说分说。
“看什么?”齐白及声音冷下来,突然间有了长辈的威严,冷声冷气的,倒让她想起了外祖父。
被说了一嘴的柳玉婉,略显尴尬的转移视线,脑袋360度旋转做颈椎运动,小嘴一撅,嗫嚅着说道:“不看就不看。”
折腾了一通,主仆两个又拿着一堆药回去。
高淑柔又带着一众奴仆等在大门外,揣着手来回踱步,待到周家的马车一到,便火急火燎的上前去。
柳玉婉本想扶着檀香下去,可檀香惊慌失措的说这实在是不合规矩,死活不要她扶,柳玉婉这才歇了心思,高淑柔迎上去发现,自己女儿倒是没什么大事,反而身后跟着的檀香脑袋上裹着块大布,肩膀衣袖上还带着血迹。
高淑柔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神,到底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主母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干什么,只见那嬷嬷带着几个丫头上前搀着檀香,一路扶进了西边院子。
高淑柔拎起柳玉婉的胳膊,四下查看,确认没缺胳膊少腿的才彻底放下心来,担忧过后,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自家孩子这段时日的变化,当妈的怎能看不明白,自婉婉落水醒来后,就性情大变,她不是没找大夫来看过,可看来看去也就那一句话,“柳小姐状况实属罕见,但身体确实无恙。”
她甚至连仙姑道长都请来了,都说没问题,她这才确定,女儿没被调换,也没被夺舍,可这性格跟以前完全不同又是奇怪。
高淑柔看着正抱着自己胳膊撒娇卖好的女儿,心里早就没气了,这么多年,总是怕她被欺负,现在,虽然心眼多了点,但能保护好自己也是好的,比以前只知道用蛮力的样子好多了。
纵使心里觉得有一百个不对劲,可女儿就是女儿,一直在她身边,没变过,她也不愿再去质疑什么,就将这一切的变化归结为女儿长大了。
高淑柔伸出手指佯装恼恨的点了点柳玉婉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快要溢出来的宠溺,“你呀你。”
柳玉婉被自家娘亲带到屋子里说了两句,她一一点头应着,模样好不乖巧,认真专注水盈盈望着你的样子,饶是再多的斥责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