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第一天发生了不少事,接下来三天却是相对平静。施淮雨每天和三个室友一同上课,到饭点就在一中找个好地方畅聊各自学校的事。
张峋宇是个非常擅长化繁为简的老师,通过推陈出新的风趣讲法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游戏将竞赛知识极为高效地灌输到了这伙学生脑内。
不过张峋宇没能完整教够他们七天,因为市物理学会在很早以前就下了安排,让两个老师换着给高一班和高二班授课,张峋宇在第四天晚自习结束后就同他们简短道了别。
第二天早上上课铃响起时,走进高一班教室的就变成了那位五十多岁的梦泽一中老教师吕振国。
进到高一班教室后,吕振国先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学生们放在桌上的小立牌。在“梦泽市神风中学孟景桥”十个大字映入眼帘后,吕振国的视线微微一顿。
见到这个名字后的瞬间,他的思绪被拉回了集训第二天的办公室。
“小张啊,你觉不觉得你昨晚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大好啊。”
那天刚拖完高二班的堂,吕振国坐回工位喝了口茶,看着对面研究小绿本的张峋宇道。
“嗯?”张峋宇闻言抬眼,“吕老师,怎么说?”
“我理解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面对学生还是得立威啊!”
“我的办法很没有威信吗?”
吕振国摇摇头,心里其实是觉得张峋宇这一行为倒反天罡的:
“你这就是跟学生一起胡闹。回头真要出什么事,他们完全不会听你的。”
“但做完题高二那几个学生挺服帖的。我适当创新了一下,那是当时让他们放弃找麻烦的最好方式。”
“唉,小张,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吕振国重重叹出一口气,“等你多当几年老师就懂了。有些事还是得传统点才好,你这种根本没有当老师的样子。”
后来张峋宇打哈哈把这件事一笔带过,吕振国便也没法继续追究。可习惯了条条框框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张峋宇的行为,连带着对被张峋宇抓来参加挑战的孟景桥也没什么好印象。
因此,他在进入教室做完自我介绍后说的第一段话就是:
“我知道坐在这里的有些学生可能比较聪明,私下学过不少高二高三甚至大学物理的知识。但我希望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清楚,物理竞赛靠的不单单是天赋。
“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会一点超纲知识就自高自大,到处出风头打压其他同学。我们是竞赛集训营,学竞赛的没有差学生。在这里最忌讳的就是恃才傲物——更何况,很多时候的你其实并没有别人优秀。”
在集训营这类高中生云集的场合,大大小小的八卦消息往往传得特别很快。因此时至今日,高一班全体同学都已经知道了开营当晚发生的事,故而吕振国说完这段话后整间教室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只有张昊和他几个朋友幸灾乐祸笑了几声,又在发现没人说话后赶快闭了嘴。
听到这番无理言论后的施淮雨眉头一拧,当下便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他转过头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孟景桥,却只见那人眯了眯眼,眸中不悦神色一闪而过,随后便再无变化了。
孟景桥平日周身气质冷若冰霜,从来懒得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针对。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学物理竞赛,处理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张昊如此,吕振国亦如此。
身为多年老教师的吕振国并未理会学生突如其来的可怕沉默,调出教案自顾自讲了起来。平心而论他确实是个经验丰富的好老师,讲课虽不及张峋宇有趣,却也能让学生搞懂。施淮雨很快进入听课状态,沉浸到相对论的世界里乖乖学习去了。
“到这里这节课的内容就讲完了。”带一众学生看罢概念和例题后,吕振国关上已然翻到黑屏页的PPT。
教室内全体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结束一下弄懵了,因为从现在到下课还有整整六十分钟。
“他要提前下课吗?”王阵宇小声问道。
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个男生闻言立马扫了他们的兴:“别想了,吕振国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喜欢压时间。我猜他马上就要拿出随堂小测验给我们做了。”
说话的男生叫郭旭,是梦泽一中的本土学生——破冰活动那晚带头溜出去找灯球的就是他,他也因此跟施淮雨几人混熟了。
原住民说话果然准,吕振国下一秒就拿起一沓白花花的试卷,信步走到一组第一排前:
“剩下六十分钟我们考一小套题,交完下课,下午上课时候我说成绩。”
“啊——”一听到考试,教室内瞬间响起了丧气的声音。
“你们九月份就要打初赛了。这个机会特别宝贵,你们每个人都该好好珍惜。”吕振国对他们的表现见怪不怪,两指在唇边一沾就开始数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