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几乎是一瞬间便能想到昨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于是她整个人像炸了一样,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泛起了粉红。
江南的空气里似乎永远混着水珠,潮湿得让人想要偷懒。
阿离起身时已然接近晌午,她一人用了午膳。一碗清爽小面下肚,原本懒洋洋的精神顿时清醒了大半。
也是这时,向来独来独往的阿离才发觉今日似乎少了两个身影。她也不是要特别注意他们的行踪,只是院子小,只住了四个人,而吃饭时身旁又没人陪她一道,实在是有些无所适从,所以很难不去留意。
“那两个道士哪去了?”阿离朝站在院子里浇花的杜月问了一句。
杜月心情不错,嘴角噙着笑意,微微上扬,今日是她离开花月楼的第一天,值得高兴。
所以,她听了阿离的话,连眼皮都懒得抬,只管侍弄着面前的花花草草,回道:“花月楼。”
阿离惊道:“他们还敢去花月楼?!”
杜月再转头时,阿离的身影已消失在游廊尽头。
花月楼有什么不敢去的?昨日那番动静,只不过让他们损失了一个花魁罢了。
看着阿离的反应,杜月难免替她忧心。自古道士和妖怪便是仇敌,那二人去捉妖,阿离去做什么?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总归是多余的。
在妖界,能当上使者的人都有那么几分特别的本事,有些妖怪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快乐,兴许阿离就是这类妖怪呢?她有本事去凑热闹,更有本事凑完热闹后全身而退,在抽空救那两个凡人出来。
所以绕是前方天罗地网,他们也要去闯的。
杜月轻轻摇了摇头,再次侍弄起了院子里的花草。
她只想做一个闲人,无事浇浇花,种种田,就足够了。
妖怪的速度总是比普通人要快得多,人们一步垮出一尺,妖怪则一步飞跃半城。
杜月的话还未还得及听完,阿离便已来到了花月楼前。
少女敛去气息,一个轻盈反转,一抹红影越上了高墙。
幻颜术施展,她又进了花月楼。
今日花月楼最顶层开了,是闭日许久的妖丹买卖。这买卖进行的极为隐蔽,不仅要求客人戴上能遮住全脸的面具,还要……
一句暗语,一枚玉佩……
阿离心里细细斟酌,转角间,她趁众妖不注意,眼疾手快地顺走了一只猫妖的玉佩,又将暂放在一张椅子上的鬼怪面具抽走,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半个把柄也抓不住。
阿离将猫妖的鬼怪面具戴好,随即把玩起了顺来的玉佩。这玉佩质地说不上多好,只是那细细纹路间,似有几分浑浊之气。不似三界之物,倒像是……那封锁已久的黑水之渊……
阿离眸底闪过一丝异色,呼吸亦跟着沉了许多。
还剩一句暗语……
会是什么?
“小哥?”阿离笑着挡住一个人的去路,尽管脸上那可怖的面具遮住了笑容,但那人依旧会看见,她眼里的亮光,从而看见她的笑容。
“你可知道,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要说句什么话?”
她望着他,似是要望穿他。
狐狸精最擅诱惑,此时此刻,他不知她是在诱他的话,还是在惑他的心。
男人似乎真的着了迷,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妖神临世,福祉万千。”
阿离猛然一惊,不知是惊这一句暗语大逆不道,还是惊耳边余温滚烫。
“你是……祁渊?!”
“你怎么在这儿?!”
想起来了,杜月说他和姜满来了花月楼。
“认出来了?”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她意乱。
尽管有面具遮掩,脸颊上的面红耳赤依旧蔓延全身,尽数渗进每一个动作里,“你既已认出,为何不提醒?”
她可太丢人了!
“觉得有趣。”祁渊的脸同样藏在面具后面,话音嗡嗡的,笑更是模糊。
“原来阿离认不出我。”但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这不对等。
祁渊想起阿离昨晚的冒昧,有些心意难平。
阿离有些心虚狡辩,“你带着面具,我自然认不出你。”
后来祁渊便明白,她不是认不出,而是不在意。阿离是自由的风,祁渊是高山之巅的大树,任何能阻挡风的轨迹的事物,风都是不喜欢的。
“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慢慢并肩而行,从这个角度,阿离只能看见祁渊冷冷的耳朵尖,“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杜月和我说你来了花月楼。”
“嗯。”
阿离不解地抬眸,想问问面具之下是怎样漫不经心的一张脸?但无奈场合不适、勇气不足,只好将心中念头放下。
“暗语。”
阿离这时想起那句大逆不道的暗语,‘妖神临世,福祉万千’,尽管它被大多数的妖怪所信服,甚至可以蔓延到妖界各地,成为信仰,但妖神已逝,它的存在,势必让妖界与天界的关系陷入更深的焦灼。
为了妖界,阿离不能让这句话传播开来。
“这句暗语,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