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花月楼制衣的巧工从何得来,日出方才拿到的蚕丝,徬晚便做成了成衣。
伸手摸去,还当真是用昨日盒中那上好的蚕丝制成的布料,轻而不皱,就连衣服的款式也是用金丝纹上的古书中十二魔的花纹形象。
阿离披上嫁衣,红妆点绛,还未戴上金钗,便听见门边传来一声咳音。抬头一见,正是祁渊。
阿离屏退一众丫鬟,只剩两人时,气氛倒是莫名的尴尬。
“昨日之事,我来道歉。”
阿离不想理他。
祁渊:“我是天生半魔之躯。师父收我为徒,引我入山,教我道法,一是为了克制这一身魔体,二是为斩妖除魔,扫尽天下不公。”
“你师父的理想真伟大,不过这些,你不必同我说。”
“昨日是我不对。”
阿离转头看他,眼中不知闪过何种思绪,“半魔之躯,从哪寻来的借口,如此拙劣。”
凡人天生‘半魔之躯’,竟还能活到心在,也是稀奇事一桩。
因下毒一事,阿离没那么容易原谅祁渊。但哪知祁渊下一句话,却叫她一怔。
“昨日未经缓解,想来也快到了毒发的时辰。”
“你!”气愤的妖怪骤然将梳妆台上的木梳一砸。
“总算是生气了,这可比不说话好。”
“我奉承你有何用?反正你也不会轻易将灵力给我。”阿离从椅子上起身,提着身上的红色嫁衣。
祁渊比她高出不少,此时居高临下,却眼睑低垂,沉声说:“对不起。”
听了这一声,阿离整个人舒畅了不少,鼓着嘴嘲讽,“你哪里是来道歉的,分明是来羞辱我的。”
“使者大人还不满意?那我今日便好好奉承一番,可好?”
话音刚落,下一秒,她被祁渊猛地抱住,身子没站稳,以为痊愈的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阿离紧皱眉头,往祁渊的方向借力忍痛,遂而也环抱了上去。
这个动作在祁渊看来无疑是代表了原谅,他的臂膀微微发力,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
“你今日,很好看。”
这句话音出来的时候,阿离整个人又懵了。
阿离自认眼光毒辣,阅人无数,但像祁渊这般如九天谪仙人一般的美色,阿离的确少见。记忆中有两人可与他一比,一个至亲之人,一个已死之人。
理智在失去的瞬间就被阿离拉了回来,“这就是你的奉承?”
“还有。”
男人底下头颅,气息一一在额头、眼睫、脸颊、鼻尖上落下,最后乱在了那双蜜色唇瓣之上。
那抹熟悉的灵力很快便从他体内渡了过来,缠缠绵绵般,像回暖解冻的潺潺流水,一吻不长,却比以往都要温柔。
这回的灵力竟然讨要得这般顺利!
阿离睁开眼睛,问了对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祁渊,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今日她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了在自己的记忆里,有一段是被遗弃的。
那段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来的,被她所仇恨的记忆。
“不是。”
阿离的神色一僵,整个人怔在原地。
祁渊用他那双筋骨分明的手将阿离从他身上扯下,一番动作下来,就好像刚才飞过来要抱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今年年岁不过二五,和师兄第一次下山,怎么会认识你呢?”
“若是认识,初见自是不用拔刀相向。”
“但若真的见过,怕是在梦里。”
他的语气真切,又诚实。挂在嘴边的笑容,更是伪装得毫无违和。
“梦?”阿离的眉头皱得深,“什么梦?”
“不记得了,是幼时做过的梦。”
“如今只记得,梦里迷迷糊糊有个身影,如今仔细想想,的确有几分像你。”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可世间又有几个人与她相像?
半晌,阿离从祁渊怀里离开,兀自回到了梳妆台前。
手上挑起一根金钗,往后一递,祁渊自然地握进了手里,蹲下身子,将钗子小心翼翼地簪进阿离的发髻。
动作之熟稔,像是老夫妻之间才有的默契。
“说谎。”
祁渊一顿,手停在半空,一时间竟忘了收回来。
阿离盯着镜中愣神的男人,猛地转头,咬上了对方的薄唇。
她这一咬是带了狠劲的试探,唇齿相撞,只为将对方的呼吸一一吞食。
祁渊由着她放肆,强迫自己将身体的冲动压制于拳心,她是记得的,对不对?
心中的疑惑成为杀死自己的最后一剑,他回吻她,用春风吹又生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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