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娘蹙紧眉头,担忧问道:“害怕什么?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晏相淇眼里全是红血丝,她紧紧地盯着芸姨娘:“我……我做了噩梦……”
“梦见……你和饮玉,整个停云院……都不见了。”
芸姨娘闻言却是狠狠松了口气,失笑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是被梦魇住了。”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薄背,轻柔哄道:“别怕别怕,都是梦,是假的。”
晏相淇沉默地埋首在她怀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若真的是假的该多好?
可一切都太真实了,眼前的一切才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竟然……回到了多年前。
不知过了多久,芸姨娘觉得差不多了,把她扶起来:“好了,别害怕了,先回屋把衣服穿上,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说着,示意一旁的饮玉:“带小姐回屋换衣服。”
饮玉小心上前:“小姐,咱们走吧。”
晏相淇这时已经平复了心情,她简单向阿娘行了行礼,然后跟着饮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一切都是熟悉又恍如隔世的摆设。天知道,她刚醒来看见眼前这一幕时,心底有多震惊迷茫。
听说人死前会把这辈子发生过的事都走马灯一般过一遍,晏相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走马灯,但是眼前的一幕幕都太美好了,阿娘健在,所有人都没事,她还住在小小的停云院里。
饮玉打开衣柜,选了几套合适的衣裳拿出来,正想问晏相淇有没有中意的,可回头一看小姐又呆愣愣地站在房里,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可又像是变了另一幅样子。
这样的表情从未在小姐脸上出现过,她觉得好陌生。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晏相淇回过神,盯着饮玉看了几秒,就在饮玉越发觉得忐忑时,她突然笑了笑:“我没事,那套蓝色的就不错,拿过来我穿上吧。”
饮玉闻言这才放松了些,她把其它的衣服放回衣柜,把晏相淇选中的衣服拿了过来。
府里每年固定时间都会给所有人发布料做衣服,晏相淇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小姐,时不时要跟着出去赴宴,虽拿过来的都是其她两位小姐选完剩下的,但好在料子都还不错。
再加上停云院里几乎所有女眷的绣活都不错,她们的衣物向来是自己做的,省去了一大笔裁剪缝制的银子。
晏相淇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动声色地询问:“饮玉,昨夜我们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饮玉歪头想了想:“按往年惯例,至少也要快到亥时才结束,但昨晚大小姐要早些回来,我记得那时龙灯还没开始游街,应该不到戌时四刻。”
晏相淇闻言一愣,方才在外廊她听饮玉说起昨晚的事,便有心借此机会问问现在是哪一年,听饮玉这么说,昨日就是上元节。
每年上元节各家各户都会上街看灯会,侯府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这到底是哪一年的上元节?
晏相淇穿完衣服,坐到梳妆台前,饮玉拿起木梳给她梳头发。
晏相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尚显幼嫩清瘦的脸,与芸姨娘十分相似,骨相很突出,但却显得很清秀,远没有多年之后丰腴成熟的她有韵味艳色,晏相淇只能判断出自己的大致年龄。
饮玉一边给她编发一边道:“小姐方才衣着单薄就跑了出去,外边雪还未完全消化,我待会儿给你熬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吧,不然着凉了很麻烦的。”
晏相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很认真听她讲话,只是点了点头,正巧这时外面传来桐婆的声音。
“书禾姑娘回来了?咦?怎么衣服都带回来了,赵老板不满意吗?”
书禾的声音响起:“出了点事,那成绣局的老板说是南方的货船翻了亏了本,暂时不收了。”
这声音清楚地传进屋内,饮玉一愣,顿时急了:“怎么回事?那咱们的衣服岂不是卖不出去?”
晏相淇同样也愣住了,成绣局?货船翻了?
这不是她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吗?
这么说来,那现在就是她十六岁这年的正月十六。
这一年,崇德公夫妇双双离世,崇德府突然失了火,满京城震惊。
也是这一年,她在宴会上莫名其妙与谢景湛发生了关系,随后,晏青宓与谢家退亲,而她匆忙嫁给了谢景湛。
晏相淇瞳孔猛地一缩。
她竟然……竟然回到了与谢景湛成亲之前!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