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心有无奈,却面不改色,一副似懂非懂之态,扭过身,轻声细语的,“我从前也同姑娘讲,让我也来服侍梳头,姑娘说,只要一个人便够了,我不过是在旁薰衣裳,瞧得清楚罢了。”
绿芜似想起什么来,追着人道:“倒也是,你哪处不瞧得清楚?连姑娘平日教与你的字,也是记得真真儿的。”
沉香顿然面泛潮红,也不知听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言语间添了几股恼意,“什么真的假的我也不知,只知姑娘教我识几个字,也不单我一人,你若得了闲,也叫姑娘教去。”
“什么稀罕的,明儿我就让姑娘教去,只怕你更恼了。”沉香装作没听见,哼了声跑了出去,绿芜瞧着来气,奈何手中正绕着发,怕弄疼了清云,只得忍了这口气,瞪了沉香一眼,扭头不语。
清云见状,“嗤”的声笑出来,二人常爱拌嘴,自己已是习以为常,“你们何该将那炉香拿去灭了,这屋子火气那么大,够我熏的了。”
“姑娘总是爱打趣。”绿芜红着双腮,也同她笑起来。
沉香才出去放簪匣,又忙急着赶回来,“姑娘,长公子让留云送东西来了。”
“这会子天色这么晚,正南铺也歇息了罢。”绿芜道。
“不是橙花蜜。”沉香上前奉上长盒,“姑娘,是送来了这个。”
“哎呀!是长命锁。”清云顿生惊喜,楠木长盒里,正是一枚精琢玲珑的银质元宝式样的长命锁,一面刻龟背纹,她反复摩挲着,见翻面刻字道“椿龄无尽”。
“大哥也忒快了些。”清云笑道,一面小心翼翼将长命锁放入盒内收好,一面道:“欸,留云可走了?”
沉香回道:“没呢,说是让姑娘过了眼,若有不中意的,也好拿回去再改。”清云探身从镜台上拿了茶钱,“哪儿有不好的地方,你回明了,拿去请人吃茶才是,得闲再去大哥那儿说话。”沉香笑着接过手。
月色如绸绣上倾着的光华,绿芜上前又熄上两盏烛火,清云拦道:“这会子倒不困,你把上回才看的诗集拿来我先看着。”
看了几首,清云一时兴起,便让绿芜研墨铺纸,又拿韵牌匣子来,“姑娘在写什么?”沉香回来准备薰衣裳,见她正执笔思忖,放下衣裳凑近了些瞧,一双明亮的眸子盈盈,清云未语,只提笔写着。
点银灯
何处惹尘埃,心愁借月裁。
晚来仙赠枕,从此不思哀。
“……从此不思哀。”沉香一字一顿念着,笑言:“姑娘写得极好,如此,可是好眠了。”清云将纸卷上收好,“借月裁愁,这会子该裁烛火了。”
不过好睡至辰初时分,屋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发响起来再不得安睡。
清云睁眼,迷迷糊糊的眼睛只瞧见纸封的木窗投近来黯淡的白光,正欲躺下,有人启门进来。
清云眯着眼盯着绿芜过来,问道:“是谁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