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光辉:“老夫还会看错,像你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若是能好好修行,说不定还能有所长进,可你今日误入歧途,还不知悔改,你无邪剑中的魔气都溢出来了,今日我便替你的师门清理门户。”
听及此,他身后的凌风晚有些半信半疑。对峙时,最能体察对手身上散出的灵力波动,剑气和功法。
他很确定,沈溪行身上绝不是魔气。
但他不敢忤逆师父……
凌风晚:“师父,你是不是弄错……”
冶光辉盛怒:“闭嘴,这里还轮不到说话——来人,把他关到幽林前的地牢里,等赛后在行审问。”
他咽下未说完的话,往后退了一步。
沈溪行垂头不语,似是顺从,身后的凌云派弟子顺势上前,拿上提前摆好的灵锁,将他双手死死困住。
灵锁?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池棠看不下去,刚想上前理论时,背后闪现出的颜棠拦住了他。“呆在原地。”
“师兄,你们又有什么计划瞒着我……”池棠看见颜棠无所谓的神情,一下子猜到了他们心中的计谋。她眼眶边泛起一丝泪,不懂为什么他们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小棠。”颜棠将她往人群后拉,远离人群的喧嚣。
没走两步,事情又遇转合。
被凌云派弟子压在地上的沈溪行只觉一阵烟沙糊眼,眼皮开合间,只看见清然飞扬的衣襟。他心中莫名一颤,心跳的声音压过场面的喧哗,“他怎么来了?”
“冶门主,或许是您看错了,这把剑是无双剑而非无邪剑,您不再看清楚吗?”清然冷静说道,他闪现在山顶,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惊。
他一出口,便是此人无罪。
冶光辉没想到这一出,为了不掉面子,吩咐身边的人疏散围观的人。对方实力远在他之上,自然是要给三分薄面,他和气说道:“离云仙师,老夫与魔族之间有深仇大恨,势不两立,这把剑定是无邪剑。你怎么一说,是在质疑老夫的眼神吗?”
清然反驳:“若只是粘上的魔气便是魔族,那临渊山后的幽林又如何解释,按照您的说法,那幽林不就是魔族的聚集地了?”
冶光辉振了振长袖,挂不住脸色:“离云仙师大可自己去看看,那小子身上的魔气昭然若揭,纸可是包不住火的。”
说着,他身旁的一个弟子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冶光辉听完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里的念头:“离云仙师,我知道这个小兄弟是你特邀前来参加修仙大会的人,但人可不像你想的那般单纯,特别是这些个黄毛小子。”
清然没有理会他的话,他走到沈溪行面前,单膝跪地。铐在他手上的灵锁像是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的吞噬着他身上的灵力。
面色苍白的沈溪行微微偏过头去,不去仰望清然的眼睛。面对无法无法看清的人或事,习惯性的避让已经深刻在他骨子里,平日里的骄傲与嘴上逞强,一时间成了笑谈。
清然在他心中,便是如此。
近在咫尺又无法参悟,明晃晃偏心没有理由,让他不知如何面对。
这次清然没给他耍小家子气的机会,捏住他的下巴硬生生把他的脸转了回来。
他赶开了抓住沈溪行的两个人,用手偷偷解开的灵锁的密扣。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责怪的话一时间咽进了肚子里。
“你真以为这样的方法可以进到幽林里?”清然小声快速说道,沈溪行身上确实有魔气不假,但那魔气不过是镜中花一般,单纯附着在他的衣襟上。“为什么不解释?”
清然猜到了他想要进入地牢,而后溜进幽林的想法。无双剑与无邪剑不同,前者虽以断魂所铸,却不被世人称为邪剑,而无邪剑表里不一,虽名为无邪,可用剑之人需定时以血祭之,实是伤己害人。
沈溪行身上的魔气,也不知是从何处沾染来的,竟让人错看了去。
“仙师,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有人信的,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沈溪行慢慢念着,眼眶里的红血丝是脸上唯一的血色。
清然这时才想起来,无双剑可以引渡魔界的魔气,但前提是以血开刃。想到这,他的心霎时一空,也明白了为什么现在沈溪行如此虚弱不堪,才一个简单的灵锁 ,怎么会把人逼到这种地步……
沈溪行被他捏着下巴动弹不得,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人,居然发现他的眼底泛起一丝朦胧。
但这份朦胧的泪意还未持续多久,清然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他一时反应不及,一下子滑到他的怀里,正觉得不合礼数想要起身时,又被一股力量压了回去。
“疼——”沈溪行心中暗想。
他忽抬头,发现一阵强烈的灵力环绕在他身侧,只听见“砰——”的一声,那阵灵力就同水面散开的涟漪一般,慢慢蔓延到山顶的任何一个角落。
“什么英雄救美的俗套情节。”沈溪行扯着他的前襟,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刻意套上的魔气一点点化成泡沫。“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前功尽弃。”
他的话里没有抱怨,反而带着释然的笑意与一丝侥幸。
说完,便彻底倒下,闭上了眼睛。
清然感觉到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放空的手却不敢将他环抱,懦弱地悬于半空。
良久后,他才开口道:“冶门主,你看清楚了吗?”
冶光辉当然认得无双剑,不过是用沈溪行身上微乎其微的魔气借题发挥,想将他赶出大赛。
谁料十分不巧的碰上了离云仙师,“离云仙师,此次是我失误,还请您海涵,我立马派人送这位小兄弟回去休息。”
“不必……”清然冷冷回复,下一刻,他和沈溪行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风中。
见他走了,冶光辉也不装了,愤恨道:“今晚之前,给我查到那小子的来历。”
“是……”他身旁的弟子唯唯诺诺借住他的话。
冶光辉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找他出气时,忽然看见山顶擂台不远处聚集着一群看客,气又咽到了肚子里。
池棠和颜棠亦在其中,他们无法上前,默默蹲守在擂台下。
颜棠只能听着人群的唏嘘声一阵又一阵,“小棠,我们回去吧。”
“大师兄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她的目光还留在擂台上,久久不离。
“谁知道呢?也许是感情很深的人吧。”颜棠含糊其词,故意说话留了一半。
山顶的风猛烈,吹落了他缠在眼睛上的布带,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