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珩察觉到她醒了，从黑暗中抽身出来。

“你醒了？”他的声音带了些许久未开口的暗哑。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是，睡得挺香。”砚珩的话里带着笑意。

“我不会说梦话了吧？”栩婧有些慌张。

“你还有这种嗜好呢？”郑砚珩的眼神中升起一团流动的情愫，语气中带了些好奇的疑问。

栩婧岔开话题，“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说过了，应该的。”砚珩淡淡地回答道。

栩婧下了车，转过身，向他挥手道别。

砚珩却摇下车窗，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任何时候都可以跟我联系。”

栩婧虽然为这突如其来的话疑惑，但也应了声“好的。”

迈出两步以后，她转念一想，折返回去，“有件事情，砚珩，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不是我吗？”他的声音带了丝丝入扣的魅力。

“我没开玩笑，真的。”栩婧的表情变得严肃。

“你是不是对你的魅力太自信了些，放心，我只是身为警察担心公民的人身安全而已。”砚珩转过了头，避开了栩婧的目光。

“那就好。”栩婧转身离开。

砚珩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了。

砚珩看她上楼，开车回去，到了店家附近，查了监控。

果然他在监控里看到了一个男生，秦硕——那个打架的男生。

——栩婧是被他盯上了，砚珩心想。

他大概猜到了她想做的事，从她第一次查监控开始，她就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了。

回到警局，他调取了李思谛和秦硕的资料，查到了李思谛的住处。

秦硕的记录看似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砚珩翻了翻近两年的出警记录，果然在两年的一个晚上，查到了该住处的报警记录。

砚珩联系了当时出警的同事，同事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个女生报的警，后来我到现场，说是情侣吵架，赌气报的警，我确认完，当时也就给了回执离开了。”

砚珩挂了电话，“果然有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栩婧还是没接到电话。恰逢周末，她起了个早，打算再去一趟。

来到馄饨店里，老板热情地给她打招呼。

“小蒋，今天吃什么？”

栩婧点完单，准备坐下。

“你找的那个女孩，你找到了吗？”老板关切地问道。

栩婧说，“最近有点忙，刚好今天要过来找她。”

“我跟你说，我昨晚好像看见她了。”老板显然还不知道栩婧的目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惊喜。

“你看到她了，什么时候？”栩婧一下子来了兴致。

“昨天晚上我快下班了，正要关门，她进来了，说要打包一份，不过……”

“不过什么？”栩婧追问道。

“我看她有点不太对劲？”老板迟疑道。

“怎么了？”

“脸上胳膊上有伤。”老板皱了皱眉毛。

栩婧一惊，“胳膊上？！”栩婧心想上次没有看到胳膊上有伤啊。

“是啊，她穿着短袖，付钱的时候我看到的。”

栩婧心想，坏了，“老板，我先走了！”

栩婧拿出电话刚要打给润瑶，却忽然收到一条支付宝的转账信息，2756元，留言——我只有这么多了。

栩婧看到以后慌了，她连忙打了润瑶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打就是关机了。

她立马奔向出租屋，给郑警官发了消息和定位——速来，出事了。

郑砚珩看到了消息和定位，立马警觉到不对劲，叫了同事出警。

栩婧来到了出租屋前，敲门，无人回应。他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喊道，“润瑶，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喊了很久，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栩婧被眼前的润瑶吓到了。她的头发散着，胡乱地贴在布满汗水的脸上，她的脸上有伤痕，脸颊上有血滴，一双眼睛空洞麻木。栩婧顺着她的衣服往下看，最后定在了她的手上。

——有血。

瞬间的刺激让栩婧瞪大了眼睛，她拉住润瑶的胳膊，“怎么回事？”眼睛瞅到了屋内的情形。

屋子里乱作一团，书本胡乱地被扔在地上，鱼缸碎了，水撒了一地，栩婧进了屋子，顺着水的流向，看到，那个男生倒在了血泊之中，水和血混在一起，连成了一大片。

栩婧眼前的情形吓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她转头看向润瑶，声音颤抖着问，“发生什么了。”

“姐姐，我杀人了……”润瑶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栩婧转头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生，她不敢靠前查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缓了片刻，她看着润瑶走到了书桌旁，她坐在了床上，捡起了玻璃碎片上的小鱼，喃喃自语道，“思谛死了，它再也游不出去了……”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书桌上放了一只带血的水果刀。

栩婧望着她，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润瑶，你别怕，可以跟姐姐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润瑶抬起头，满眼泪花，嗓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门口传来声音，是郑砚珩到了。

他刚进门查看，润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看着面前的人，她拿起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栩婧看着眼前的润瑶，慌了，“润瑶，你不要做傻事。”示意砚珩退后。

“姐姐，我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了。”润瑶的语气平静，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讲，我会好好听你说的。”

“姐姐，这种过去，我再也不想要了，我只想解脱。”

“不行，为了这样一个畜生，不值得，不值得！”

“姐姐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懦弱的人，我不配得到别人的帮助。”润瑶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

“不是这样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逼你的。你先把刀放下，好吗。”栩婧伸出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相信我，我帮你找律师，所有你受过的胁迫和委屈我都会一一为你讨回来。”

“该讨回来的，我已经自己讨回来了，我不想以后生活在没有自由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就跟现在一样，活着真的好累啊。”润瑶的情绪开始崩溃。

“不是这样的，你还有以后的人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以后还会有很好的工作，很好的朋友。”栩婧语气坚定。

“姐姐，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话，愿意帮我。认识你我很高兴。”

栩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我还没有足够认识你，了解你啊，我需要你去帮我澄清事实，我更需要你这个朋友。姐姐求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我不想这辈子都活在看着朋友走上不归路却没有拉她出来的愧疚中，好吗？”

润瑶拿着刀的手略有松动，躺在血泊里的人却闷咳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润瑶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她把刀拿开了自己的脖子，朝着秦硕扎去。

栩婧望着她，一个跨步上来，抱住了她，郑砚珩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冲了进来。

栩婧和润瑶倒坐在了床边，栩婧被她一把推开，刀又回到了润瑶脖子前。

栩婧慢慢蹲下来，她从包里拿出了她的简历，还有一份合同，递到了润瑶面前。

“我把你的简历递给了我曾经合作过的公司，他们对你很满意。说你毕了业就可以过去实习，待遇我也谈好了，可能是你现在兼职薪资的三倍。你看看。”

润瑶的眼泪滴在了合同上面，血迹和眼泪混在一起，渐渐成了纸页上的一团殷红。

润瑶开始用胳膊蹭，她想把这份合同擦干净，可是，她动作越大，纸上的血迹反而越来越多。

“没事的，合同可以再打，听我的，好吗？”栩婧的语气诚恳，带着一丝恳求。

润瑶低头看着这个女生，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蹲在她面前的女生，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栩婧顺手接过了润瑶手里的刀，警察一拥而上，随后，秦硕被送往医院救治，由于抢救及时，他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