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源至今已不记得自己如何顶着烈日跑到家里的,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步伐沉重。
灼烧的阳光、热到随时会被烧化了的的空气、刺耳的蝉鸣、自己攥紧的拳头、翻滚的胃和砰砰乱跳的心。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爬起来想要找水喝。
抬眼看到了在门口正要进来的妈妈。
“怎么样了?还难受吗?”她显得有些着急。
“妈,我好多了……我怎么睡这么久?”
“你中暑了,大热天的,出了一身汗。我在你大姨家也不见你给我回消息,打电话也不接,我就赶回来了。”
妈妈担心道,“回到家见你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吃的饭也全吐了。你说你难受也不跟我讲,就这么回家,多让人担心啊。”
“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朗源握着妈妈的手,轻声道,“以后不会了……那我去洗个澡。”
“小朗,一会儿再喝一次药再去睡觉。”妈妈叮嘱道。
“知道了。”
朗源刚要转身走向浴室,却听到妈妈在后面说道,“小朗,记得今天大姨跟你姐说的什么吗?你有任何事情想要跟妈讲,我就在这儿听你说,妈随时有空。”
“妈,我没事,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朗源苦笑道。
“好,那我去睡觉了,你有事就叫我,妈睡得轻,我能听到。”
“嗯,好。”
晚上的冷气开得很足,洗澡水也没用热的。
朗源需要清醒一下。
他很明白,自己失恋了,是一场藉藉无名的暗恋,自己甚至没有机会说出口。
暗恋是一团团新采的棉花,一朵朵摘起来的时候,觉得柔软、温暖,在心里为她呼喊千千万万遍的时候,也躺在自己的棉花堆里憧憬有一天可以得偿所愿。
现在,它们长出了尖刺,不再温暖,倒像是牢笼,是被困挣扎的自己,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无法打破的牢笼。
没有牢固的铁栏,也没有刚硬的锁链,只是藏在厚重棉花团里的尖刺和玻璃碎渣。
好似拳拳到肉,却拳拳落于棉花,你以为你会走出一条路来,现实却是被不断地划开、割伤、再愈合,你不知方向在哪里,却不得不时时抗争。。
无人知你在其间百般折磨、遍体鳞伤,它隔绝了呼吸的氧气,阻断了无助的嘶吼,却也吸收了流淌的血液,而你外放的所有动作情绪,它无一例外,全都接收了。
接受的,还有你自己。
像是打了一场无声的败仗,却不知自己的敌人是谁。
也许有一天挣脱后重见天日,旁人却不解——从棉花里出来的,怎么也能搞成这个样子?
你无法开口诉说,这难以启齿的情愫。
你也解释不清,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真正的痛苦,只有自己一一承受,真正的鏖战,只有自己硬抗。
贫瘠的土地上也可以开出花,可是,没有种子,怎么发芽?曾经万亩的沃土,只剩下满目的荒原,曾经湿润的沼泽,只铺满坑洼的泥泞,曾经澎湃的汪洋,只留存炙热的岩浆。
没有结果,那就索性没有痕迹。
朗源从自己最爱的书页里拿出了那两张照片。
属于栩婧的那张,他还专门过了塑。那张以前时时摩挲的照片,与另外那张无关紧要的照片一起,被放在了尘封许久的盒子里,连同那份感情。
他们之间相隔甚远,他不能奢望她能停下脚步为他驻足。五年的差距,足以抹掉很多东西,她是越来越耀眼的星辰,他却是黑暗中等待破晓的太阳。
许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这颗耀眼星辰的轨迹曾短暂略过他的边缘,他也有幸目睹她的光芒,也许曾经有过光辉相映的瞬间,就像是最初的相识,但是他们有各自的天地,却最终难以相交汇合,就像现在。
枯燥的高中生活了,就像栩婧曾经说的那样——“还好我成绩不错,以至于没那么痛苦”。
高二开学季,文理分科的时候,老师发下了收集每位学生大学志愿的统计单,以此作为高考的激励。
朗源放弃了追随栩婧的脚步,随便填了应付。
好在时光本就易逝,伤痛也消失得快。就连朗源自己也觉得不值一提的从前就那么不值一提得从生活中溜走了。
朗源再未得知任何关于栩婧的消息,就连去紫瑜家,也渐渐少了,每次提起他总会说是学习忙,没时间,等高考以后再聚。
就像世间所有平衡的事物一样,有得就有失,有失自然也有得。
放下了负累人生就变得轻松了。
朗源好像慢慢变得开朗、阳光。
高中剩下的这两年,朗源确实得到了很多女生的青睐。不过,用他的话讲,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所有问题抛来的时候,他总会说一句——“我妈管我管得严,要不你找她说去?”
久而久之,反倒成了校园的“美谈”——十二班那个学霸别看长得高高帅帅的,成绩又好,其实是个妈宝男。
朗源少了这些事情,反倒是清净了不少。
高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高考考得还不错,接下来就是填报志愿的事情了。
朗源最终选择了一所尚江市的学校,离家里比较远。。
19年的夏天,高三的暑假,朗源彻底放飞了自我,考了驾照,带着好友到处旅游,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美景,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朗源和三两好友决定在大学入学前和老师们聚一聚。朗源不知道的是,栩婧在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也决定回学校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