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师叔把师父带走时，试剑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华师姐协助一众长老维持秩序，而场中央的云双如同石化，她定定看着地上那一摊冒着浊气的黑色不明液体，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凌师兄，他推了推云双的肩膀：“哎，没事吧你。”

云双声音都在颤抖：“师兄……师父，怎么了？”

凌师兄皱眉，没有应话，只是轻轻牵起了云双的手腕，将她带离试剑台。

*

执剑楼外，云双远远站着。

傅师兄……不，四师叔在屋内替师父镇压魔气，凌师兄则被留下护法，三师叔用尽全力才将暴走的二师叔推走，否则，他当真会冲上来杀了云双。

毕竟他刚才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被濒临入魔却依旧心念徒弟的师父拦了下来。

如今，云双再如何安慰自己，也不的不相信，师父走火入魔了。

而且，与她有关。

因为三师叔神情凝重地道：“小丫头，你师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入魔，但好在并不严重，她尚可抑制魔气。虽然我也不想你带来这些压力，但……”他撵着自己胡须上一朵蝴蝶结犹豫一瞬，还是下定决心一样，“但小丫头，凌云派，你还是不要呆了。”

云双哑声：“……师父是因为我，才会入魔的吗？”

三师叔颇有些不忍回答，他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只是递过来一封信：“我已与其他长老达成共识，此番是凌云之过，自当承担。你若有任何想去的门派，只管告知凌云，我们致信一封，他们看后，自会收你入门。”

云双鼻腔酸涩，喃喃：“我离开，师父就会好吗？”

三师叔：“你离开后，我们会想法子抹去江掌门对你的所有记忆，这样对你对凌云，都是最佳的。”

【很遗憾，凌云派发起了“师门协议缘尽”，少侠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

［温馨提示：接受后可获得“凌云引荐书”，用于免考核加入任何门派，若少侠选择拒绝，则凌云派将发起“师门单方断交”，无法获得“凌云引荐书”，请少侠择优选择哦！］

云双明白了。

逐客令。

而今天，她已是不得不离开。

迷茫、内疚、不安、无措、惊慌……各种情绪翻涌，云双怎么也看不清自己无比熟悉的雪景，抽噎牵动左肩的伤口又扯地她生理泪水直冒，更是泪流如珠。

罢了。

就当是为了师父。

云双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冰凉的泪珠，接过那封信：“承蒙师叔照顾，弟子……晚辈收获颇丰，已是感激不尽。凌云掌门的事，还望前辈们费心了。”她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什么是体面？

这就是体面了。

被抛弃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云双盯着自己粘雪而湿的鞋尖，迟迟不敢直起身子，生怕给三师叔看到自己吹出的大鼻涕泡。

然而90度的躬鞠了许久，云双也没等到三师叔离开，反而听到头顶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叹气：“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与我凌云有缘无份，至于你的烹饪天赋……我也惜才，这本《菜谱》就赠予你了，日后也许用得上。”

云双听罢更难过，但还是用袖子擦了擦脸，抬起头来，接过菜谱。

【恭喜少侠获得《神厨菜谱》，“神厨系统”已解锁！】

［参照《神厨菜谱》，少侠可制作出神厨菜品，不同菜品服用后可增加基础属性呦！］

云双：呜呜呜……好像，还不错啊……呜呜呜……

三师叔没在说什么，便离开了。

云双一个人在执剑楼前站了好一会，最后庄重地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起身，也离开了。

又一次拜师学艺失败。

云双回到住处收拾行李，却赫然发觉她竟没什么东西。

入门一个月来，她除了挖了些凌云的矿，砍了些凌云的树，在凌云跑了些腿儿，除此之外，再没有从凌云派获得到什么。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在凌云呆了好久好久，做了好多事情？

云双把自己仅有的行李打包好，最后一次叠好小被，关好小窗，依依不舍地锁上门，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

门锁一落，回头，迎面跑来一人。

“小师妹！”华师姐急匆匆赶过来，眼眶微红，鼻尖也通红，“小师妹，还好赶上了。”

云双抱着行李，瓮声瓮气地道：“师姐……对不起。”

华师姐用力摇头：“为何道歉，你没有错。”

云双撇嘴，憋住眼泪：“我害的师父入了魔，还麻烦了你们那么久……”

“……”华师姐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安慰云双，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叹了口气：“小师妹，就算师父真的因你才有这一劫，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过自责，知道吗？”

云双嘴都要撇到耳根了，泪眼汪汪地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点头。

华师姐拍了拍云双的肩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个包裹：“你虽然离开了，但依旧是我们的师妹。这里有一些益气的丹药，还有一些基本的功法，听三师叔说他们会引荐你去任意门派，这些功法不会与其他门派相违背，你可放心修炼……”

云双：“……嗯。”

“还有，我没打包了一些点心和荤菜，哦，还有一些盘缠。路上风餐露宿一定辛苦，你还在长身体，可千万要吃好喝好，把自己照顾好啊……”

“……”

华师姐此话一出，云双忽然就想起来，当时她入山门时，三师叔坐在桌前闻到自己一身烟火气时，她张口就来的瞎话。

她说自己正在长身体，所以随身带了好多好多食材。当时华师姐“噗嗤”笑出了声。

云双怎么也没想到，她随便的一句话，师姐竟一直记在心里。

她抽抽哒哒地看着华师姐手中那沉甸甸地一大包行李，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一头扑进华师姐怀中嚎啕大哭。

豆大的泪水没入师姐衣襟，云双听到师姐温柔的声音闷在她的胸膛里，闷闷地继续传入耳朵中。

“这些都是我和你师兄为你备下的，他不肯来，大概是觉得会……不舍。小师妹，日后我和凌昀风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可偷懒哦，还是要勤加苦练，日后再见，师姐我必要试一试你的身手的呦。”

“……嗯！”

*

华师姐也离开了。

云双将自己的行李收进了乾坤袋，把师姐师兄留给她的行李背在肩上，仿佛这样，师姐师兄还会陪在身边一般。

她揉了一把自己哭皲的脸，叹了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