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么着急做甚,”十三王爷笑嘻嘻地挡着他,颇显无赖道,“侯爷且尝尝,若是连这的口味都不能满足侯爷,那这伞便不必还了,全当是本王的一片心意,如何?”
侯爷是个甚德性他哪能不知,每每相问必然是已经用过,今个儿非要让他尝尝什么才是顶级绝味!
十三爷胸有成竹地等待侯爷回他,却不想侯爷只是将手一摆,毫不在意地说道:“本侯还伞便是。”
说罢便撑伞往雨中迈去,这雨他本也不担心,不过府上那位若是知晓保不齐又要好一顿担心,故而才在檐下避雨。
周全这时又挤回来,发尾湿漉漉的,手里拿着把绘山水的油纸伞,他沉声道:“侯爷,伞。”
——这就有点难办了。
十三爷冲他笑笑,眉一压,惋惜不似作假:“那便罢了,恰好今个儿约了人赏最近新得的画,就不嗑扰侯爷了。”
侯爷漫不经心的眼眸登时一亮,刚迈出的脚步顿时收回,对着十三王爷就是一顿输出:“好哇,你小子,且拿来让本侯先过过目!”
十三爷抬眸扫过左右人群,故作为难地抬手示意:“可本王与人有约,得画先与之分享。”
那所示意的方向,分明是食楼的迎宾门!
侯爷面上露出几分焦急,很是为难地看看十三爷身后的食楼,拧着眉思索着。
十三爷见着他动摇,心里暗戳戳笑笑——老登,这还不能替父皇拿捏你?
“既然侯爷急着回去……”
“谁说本侯不看!”镇北侯自也是顶有计谋的人,他知晓若只是为了一顿饭,十三爷不必费如此口舌,故应当是有事相商,遂将伞合了递还十三王爷身边的侍从。
十三爷弯弯眉眼:“那便请吧。”
……
“这是…文尚书的字画!”镇北侯惊诧不已,猛地站起身来细细端赏,凤眼微垂,全然沉浸在其中的意境之中。
画中正是镇北凯旋图,春风得意,快马疾风少年郎。
十三爷陪站一旁,并不出声打扰。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镇北侯才忽地被一飘缠绕已久的香味勾回神魂,他下意识深吸一口,随后抬头一边探寻一边问道:“烤鱼?”
然后,镇北侯便看见一条烤得金黄焦脆的鱼赫然摆在瓷盘中,青碧在纯白底幕团团晕染开,宛若一尾金鱼曳尾游在碧湖水草之间,悠然自得。
九年前,塞北牧歌,凯旋而归,随着镇北侯收复失地,重返故土的百姓举其全力设宴宽待戍边战士,因镇北一战,南北相通,货物得以相易,故以难得之江南鱼米为食,陈酿为饮,宴摆三日,直至圣旨急催方止。
镇北侯目不转睛盯着那鱼,眼前宛若又看见一张张笑意葱葱的脸,一次次举碗相碰的重影。
十三爷知晓此刻正是好时机,于是朝厢房旁等着的人轻一点头。
潘寻春抬手间,一队人端着菜肴井然有序进入厢房,动作整齐轻柔,一齐编织着昔日凯旋的场景。
味美养生的虫草炖鸡,糯软得宜的卤猪肘子……温润清甜的银耳桂圆糖水……香脆爽口的碎辣子萝卜条……
每样一小碟,足以唤起当年记忆,一路南下,一程凯歌。
天下谁人不识、无人不羡!
犹记上京路,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