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头目忍无可忍地怒嚎一声,这道响亮的声音如雷霆般驱散了纷纷扬扬的杂言,成功地让小喽喽们一个两个闭了嘴。
头目对自己的威严感到十足的满意,于是坦然而大咧咧地从安静地缩着脑袋让出一条路来的小喽喽们面前迈步而过。
“咳咳,”头目颇有几分狂妄的目光轻瞥过众匪,刻意迈大的脚步迅速缩短着他与花想容的距离。
只消片刻,他便来到了花想容跟前。
他用那只没被包裹的绿豆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花想容。在众人不由得感叹“蒹葭玉树”的思绪中,他眯起那只豆大的眼笑起来。
在众喽喽都意识到“自己没戏老大要独吞”的目光中,头目甩了甩头发,然后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实则不然的狰狞骇人的笑容,顺理成章地一边说一边抬高手试图搭上花想容的肩,“看到爷这一只眼睛了吗?”
“真不错!你与那巫蛊族长不相上下,不过嘛——比起我来还是需要努力的!”那头目说着,得意地挑了挑露在外边的单边眉毛,企图眉目传情,可拽可拽地猖狂笑道,“你,以后跟爷混,有爷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暗处负责随行保护花想容的暗卫花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迫不及待,立马将新缴获的刀子抽出,跃跃欲试地比划两下,却不想——下一刻便见到花想容“按兵不动”的手势,只得黯然神伤地将神兵关回鞘中,继续带薪摸鱼。
“……”花想容的温柔仍在,看得花七兴趣盎然,可脑补的无数预想并没有上演。花七只好意兴缺缺地眯起眼,脑海里回味着百里族长的姝色,不由得在心里叹惋一声,权作遗憾。
温和如花想容,他只在保持沉默的同时躲开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放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扰你爷——(话顿了顿,语调回升)爷爷,是您啊,您怎么……”被打断的头目眼中尽是“老子天下第一”,可在转过头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很是麻溜地改了口。
·巫蛊族·地牢
“眼睛怎么回事?”巫蛊族审讯人冷着一张不愿加班的脸,执着长鞭一边对牢地试了试力道,一边厉声问。
“跟…跟村口的狗打架被抓伤的……”高大的身躯委委屈屈地挤在一个小角落,脸上的狂妄早已无迹可寻。
“啪”是鞭子抽打在地上的声音。
“族长与你比如何?”
“自是族长好看!”声音里浓郁的唯唯诺诺如同海绵里的水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哟呵,你小子,还敢肖想族长?”
“记了?”
“记了,打十……”
“嗯?”
“打十人份的。”
“嗯——”
·巫蛊族仙临处·
“族长,”被带回来的花想容在百里思归的安排下泡了个热水澡,原本“被土匪撕烂的衣物”被整洁的客衣代替,他感激地朝百里思归从容致谢,“多谢族长相助。”
“…你便住我房里罢。”百里思归不解风情,摆袖,转身,负手走在前边带路。
花想容睁圆了桃花眼,压抑着欲扬起的唇角,正欲客气地推辞,可见百里思归越走越远,心下思考着还要不要推辞一番以显有礼。
事实上,一旁侍候的族人只见花姓公子未曾犹豫,脚下生风,快步跟上了族长背影。
等花想容随百里思归到了房内,这才知道原来这主卧旁还有一个侧卧,不过是连着书房一块儿。
不同于外边的夜色寒凉,屋内暖烘烘的,待客处燃了馨香的檀香,香烟袅袅。
百里思归收好了自己的枕被,又遣人拿了新的枕被来,说道:“此处书卷,可阅。”
既来之,则安之。
花想容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温和地道了声谢,目送百里思归合门离开。
一枝带着露水的梨花静静地在青玉案上绽放,为这冷香的书斋增添些许生机。
冷白的梨花在暖色的灯火中显得这般温柔,花想容吹熄了烛火,脱了靴,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合上眼,一围特别的冷香便包裹着这美玉。
此时,窗夜间的寒风阵阵,周身弥漫的雾气愈发得浓厚。
花想容翻个身子,总觉着今夜见着族长,就是彻夜难眠的预旨。
他的长发披散在柔软的棉被上,反正睡不着,索性挑明灯火,取了本《诗经》来看。
却不想映入眼帘的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会儿实锤了,今个合该“辗转难眠”!
圆月柔光,繁花似锦蒙轻纱。
院中那颗梨花树的树枝上,几盏微微发着光芒的红灯笼静静挂着,却忽的——晚来骤雨。
花七望着还亮着烛光的窗子,双手靠头打了个哈欠——真是,磨人!
夜落雪花朝可拾,朝染红霞暮成彩。
最终也还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