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故事了。
被迫离开家乡的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在薄毯之上泣不成声。
那些天使粗暴的赶我们登上船只,他们的羽翼,洁白的衣裳,光环,都在泥土小路上变成土的颜色,昏黄而脏污。
我捧着一束麦穗,它从湿润的苔藓之下冒出来,在我屋中的墙根处。
我抱着它,深深的思考和恐惧。
为什么世间真会有天使的存在,就像为什么神会淹没土地一样让我费解……我害怕且痛苦,在这片带我长大的土地里,我第一次离开它,走上建造于陆地的船只……
当天明来临时,这艘船只的脚下升腾起白云,顺着涨起的河流,拨开想要攀爬的其他人。
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的父亲母亲,都没被选上。
我哭泣,却没什么作用,挣扎,也没有反应,嚎叫,也没有得到回应。
在不断上涨的洋流之中,在无数人的尖叫和痛苦之中,我们启航了。
属于我的房间变得很小,因为这艘巨大的船只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不管什么身份,我们都必须妥协。
他们说我们是真正的良善之人。
而这里又窄又小,隔音的仅仅是块木板,每天,都在昏天黑地的哭声和怨愤之中度过。
他们要求我们每天都要在船只之上祈祷,对着床头盛开的花朵图样,我只是对它倾诉我的困惑。
创造这个世界的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我们会这样流离失所,而神只是给了我们一部分人选择的机会?
我开始思考和回想,交叠双手,就这样躺平在坚硬的木板上。
这是一个寻寻渐进的过程,于是我先想到了我的家。
我出生在一座农场,我家里有果园,养着成群的羊马,有宽阔的草原,野花和青草的气味经常伴随周身,浓郁且芬芳。
我是家中最大的孩子,十里八乡的孩子都称呼我为玛格莎姐姐,我也总承担起教导他们的义务,只因为这里没有老师,只有教堂里的牧师。
我们信仰的神古怪而奇特,它总受鲜花簇拥,总是披着藤蔓歌唱,届时万物生根发芽,它就会在其中催生它们的果实。
但我是唯一不相信这一套的人。
远道而来旅行的先生曾经告诉我,神明只是他们用来控制人心的手段,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到,我一直深信不疑。
直到“告示”的到来,他们开始大规模的建造一样东西,我才恍然惊觉过来一些什么。
他们称之为“母亲”的意愿,一切都是注定的安排。
说到这里,其实我没有上过学,只是教会他们在农场里需要什么,我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有多么宽广,只感觉他们的框架甚至容纳不下一个村庄的居民。
而其他村庄的居民都聚集过来,在这里帮助他们建造。
他们称之为方舟。
这也是我的这个故事,这个散记的开始。
我的记忆太过久远,已经混乱。
想完我的出生,此时夜已经深了,我们的航行也许久了。
在这些无聊的船只生活上,我的思维不似其他人那般迟钝,反而愈发的活跃起来。
紧接着我想起我在麦田上奔跑,就像我在船只的甲板上行走,人挤着人,争先恐后的扑到放饭的窗口,从那里获得一些糊状物,一些藤蔓制成的粗糙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