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里维特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回到那条黑暗的走廊上的。
他的脑海里充满了混沌与麻木,走路也浑浑噩噩的。
站在楼梯上,斯维特勒安静的注视他离开,深色的眼瞳盛满了阴郁,所幸说到最后桑还是让他再想想,但在抵达东方之前,总该有个答复了。
他不能作为知情者而不做选择,否则一定会被灭口,但身上还留有后手,起码不会真的这么快就遇到生命危险。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有阴云翻滚,天色沉闷下来,比卡坎斯下雪之时还要黑暗和昏沉。
分明出发时还是明媚的天气,费里维特看了一会儿,直到窗户缝隙里开始透出丝丝冷风才开始照着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头顶的波涛不再向后倒退或前进,一切都像是他的一场荒诞的幻觉。
门前的服务员早已不知去向,顺着房间回到六楼,他没有去房间,而是笔直向前,走到尽头的小露台。
这里与下方的甲板自然不能相比,大约只能容纳三到五人站立,玻璃门一打开,剧烈而呼啸的风迎面扑上来,撩动发丝,向后飞驰,发出呜呜的哭号声。
即便风如此呼啸,楼下也有大量的人群走动,为狂舞的风发出欢呼和嬉笑声,有人手牵着手跳舞,有人在风中亲吻,透露出无端的疯狂。
这艘船按照大小估摸能乘坐近五千人吧。
费里维特在内心估算着,这些人大多都穿着华丽,发丝挽起,露出昂贵的珠宝或拿着乌木手杖——分明都是伯克市里的贵族。
视线向下,酒吧处的座位上零零散散有几位身着并不那么格格不入的人,他们不苟言笑,目光向甲板处聚拢,也不参与酒保的活动,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费里维特隐约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哇!”
人群又爆发出一片欢呼。
一位绅士手拿钞票,对着狂风之中不断的挥洒和飘扬,当站立在酒吧处的戴帽伸手用帽子拢下几张,它们都变成了逆着狂风飞舞的白鸽。
白鸽几乎无法在这样的暴风之中坚持,几秒的功夫,便被砸在墙壁上,或是顺着风翻滚出了轮船的范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哄笑声变大了。
他听见他们在说:“再多来一点!我们有的是钱……!”
费里维特根本笑不出来,数张钞票被风刮到他耳边,在他身后的墙壁之上猎猎作响。
这些人被桑他们骗出来——既然守旧派构不成威胁,激进派当然是对这些手无寸铁但又手握经济,土地,和大权的贵族们下手,天知道城里在经历什么,他们还在这里寻欢作乐,纸醉金迷。
联想到桑正在做的实验,也或许这艘船上才是真正洗牌的地方。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从手提箱中取出那本笔记。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