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说要给我们一个真相和交代啊!是他们说的……”女人被官兵的长戟交织架着脖子,痛声道。
为首的官兵怒道:“真相就是有人针对栽赃百闻楼!交代?你们收的那些钱不是交代吗?!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还想让百闻楼关门吗?!!”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看热闹的脸色骤然一变,争先恐后地凑上前大叫道:
“抓起来抓起来!将她们抓起来!祸害!祸害!她们要害我们大裕!!”
目光所及皆是一张张仇恨到扭曲的脸庞,盯着她们,仿佛她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鬼……
三个衣着狼狈的披头散发的女人茫然又痛苦地看着眼前的所有。
耳边充斥着无数尖锐骂声,谩骂声层层重叠,落到她们耳朵里就是一片空白中鼓动着“砰砰砰”的心跳。
错了吗?
数不尽的尸骨埋葬在这个世道中,或许,或许……为死人奔波,是很愚蠢的行为……
那个分外虚弱的女人吐出一口黑血,哪怕被长戟卡着脖子,她还是挣扎着转头,睁开眼睛,茫然的目光往向侧后方的墙角。
无人留心的墙角处,两道畏畏缩缩的人影放轻了动作,一点一点地朝着人群外退去,恰逢她转头之际,他们也心虚地抬起了头。
两方目光交汇,两个男人瞬间用惊恐的目光无声地哀求起来。
那虚弱的女人瞬间心灰意冷了,她转回头,望着周围的无数愤怒面孔,缓缓流着泪,“哈……哈……哈……”地低笑起来。
她眼神灰败。
忽然,她颤抖着的瘦弱身躯挺拔了起来,仿佛回光返照,她流着泪目视前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喊道:“我们的孩子就该死吗?我们就该死吗?”
“三年前的那些人不是你我害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为何不敢去寻找制造出这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
她看着前方的所有人,“你们为何不敢去为自己、为自己的亲友讨一个公道?!”
她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愤恨,“百闻楼既然说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所为,那就告诉我们,是谁?
“是谁该血债血偿!!!”
略微沙哑的声音掷地有声,微凉的风吹过,拂开她脸上的凌乱青丝,露出她一双无畏无惧的澄澈眼睛,她认真地坚定地一一与前方的所有人对视。
仿佛燃烧正旺的熊熊烈火,与之对视的所有人都心头一惊,视线下意识躲避她的眼睛。
天地沉默了一瞬,那为首的官兵猛地回神的,怒喝道:“妖言惑众!”
长戟高高扬起,“咚”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女子的脊背上,交织架在脖颈上的长戟猛地散开,那瘦弱的斑驳灰衣身影无力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黑红的血水,没有挣扎,不知生死。
“婶子!”另两个女人大惊失色。
而人群边缘,两道佝偻着身躯的身影埋头跑得更快了,眨眼间消失在街道上。
“官爷官爷!我们跟你走,我婶子体弱,你放了她吧!有什么罪我都担着!”两个女人流泪哀求。
而那为首的官兵只是手一挥,“带走!”
两个女人顿时被押着先走,她们频频回头,看着后方两个官兵拽着那倒地不起的女人的胳膊和头发拖着走,目眦欲裂,发了疯似的尖声破口大骂。
而一众围观的人也愣愣地看着那一队远去。
“百闻楼欢迎诸位。”
前方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众人猛地惊醒,齐齐冲进百闻楼。
而百闻楼内的众人始终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先前三人闹事的影响——
有些事,甚至无需他们亲自动手。
而百闻楼的顶层中,一人弓着腰沏了杯茶放在前方之人面前的桌上,满脸谄媚地笑着奉承道:“一切如少主所料,少主真是料事如神。”
对面窗边坐着的女子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她嘴边噙着柔和的浅笑,不疾不徐地开口,嗓音轻缓温柔——
“这就是你这个废物慌慌张张将我喊来的原因?”
“扑通”一声响,沏茶那人猛地丢下茶壶跪在地上,“砰砰砰”磕着头,抬头时满脸慌张地道:
“少主息怒少主息怒,只是那些刁民闹到了百闻楼门前,小的实在是不敢擅作主张啊!”
白两柒脸上的温柔神态始终不变,她抿嘴笑着不语,连看都没有看旁边跪着的人一眼,仿佛此间唯她一人。
令人毛骨悚然、心慌难耐的安静之中,跪在地上的那人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拿不准白两柒的态度,但终是忍不住又问道:
“少、少主,这两月来闹事的不止那几人,若、若若是有人暗中挑唆、推波助澜,小的几个可该如何行事?”
白两柒脸上不见其他情绪,她嘴角浅浅弯着,双眸自在悠然地轻阖着。
她没有言语,让人揣摩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地上跪着的人不禁惶恐地再次抬头,却也不敢再贸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