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这半个小时,主要是白存远用来升级。
吸收完晶核后,他们整个队伍都成了2级异能者。
除了任军红。
运气这事儿说不来,不是强壮就保证能觉醒异能的,一家之主也可能一夜之间因为没有觉醒异能成为家里最弱的存在。
保护那些老人孩子固然重要,保障自己的实力和自己现在护着的这些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等大家都调整好,白存远直接安排所有人上车。
按理来说,穆澜峪敢把老人孩子们都丢下自己一个人去找生活必需品,证明他已经做了简单的清场和控场。
但清场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晚回去一分,对那些幸存者来说都是危险。
穆澜峪收拾的最快,明显归心似箭。
他在白存远吃完饭就一直想和白存远提出发回去的事。
白存远却并未让他担心为难多久。
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穆澜峪松了口气,跟着队伍走出仓库,伤势被妥善清理让他有了片刻喘息,他跟着白存远,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这个威胁他却帮他清理伤口的人的身上。
任戈像白存远的小尾巴,白存远刚说走,任戈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一下把穆澜峪顶开,挡在他前面。
小狗之心路人皆知。
任戈非常担心车位的分配,白存远不上车,他也不上车,白存远刚迈腿,他就紧贴着白存远上车,白存远往最后排一坐,任戈就挤到白存远旁边。
活像只摇尾巴跟主人的小狗,脑子里全是白存远、白存远……
朱颜带着朱健坐到第二排,任军红照常开车,霍凤花坐副驾驶。
穆澜峪没有固定座位,他从后门上车,看了眼白存远。
坐在白存远身边的任戈不甘示弱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穆澜峪转身跟着朱健在第二排坐下。
肥壮的朱健扭头见白存远带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浑身是黑血,面容冷峻严肃,不假辞色地坐到他旁边,挪了挪屁股,贴紧了妈妈。
白存远被任戈抢位置的占有欲逗得开怀,面上没笑,鹿眼里却已经不是重生回来时的死气。
“搂我这么紧干什么,你不是直的?”
任戈被那个直吓了一跳,眼一闭心一横不松手:“我,我,我当然是直的……你,你说好要当我爹和我哥的,你,你不能什么时候都玩他啊,那就没人对我好了。你得对我最好……”
白存远伸手揉任戈的脑袋。
任戈开心了,乐颠颠的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穆澜峪一路沉默,只在听见任戈那一个奔放的玩字时,心里波动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担心那些等待他的妇孺,但没有。
他只想起了自己在那双小鹿眼的视线中褪去衣物赤裸上身身上发烫的感觉,和白存远隔着毛巾按在他背上的手。
“往哪边?”
穆澜峪骤然回神,回应任军红的问话:“左拐。”
这一路开始还有零星丧尸尾随,车开到最后,丧尸越来越少,地上随处可见丧尸的尸体。
白存远顺着车窗往下看,车越走,丧尸尸体越多,应该是清过场。
清场的人是谁可想而知,一地尸体,都是穆澜峪为了保护老人孩子的努力。
怎样救这些普通人呢?
穆澜峪从出城,到带老人孩子们离开,估计一直都在和丧尸血肉搏杀。
“你这一路,为了保护这些人,没少杀丧尸吧?”白存远随意问。
任戈见白存远和别人说话,不满意,拿头拱他。
白存远伸手把他按到自己腿上,抚着脑袋给他来了个强制关机。
任戈侧躺在车座上,枕着白存远的大腿,在白存远的抚摸下,像白存远发烧时躺在他腿上一样睡着了。
“嗯。”
坐在二排的穆澜峪寡言少语,喉音沉重。
末世没人敢杀丧尸,那些老人、孩子和其他城市的居民之所以能逃出来,靠的是穆澜峪一拳一拳打出的血路。
白存远光看到穆澜峪杀丧尸的凌厉动作,能想到他这一路上是怎么来的。
从一个普通人到出手凌厉伸手就能掏出丧尸晶核,末世后期,很多人没经历过死亡都学不会。
穆澜峪在这不到24h中,为了保护那些普通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死亡。
他一路冲杀丧尸,发现晶核,恢复异能,继续杀,硬抗吸收高级晶核造成的尸化危险,强行击杀丧尸拔高自己的异能等级,从而更好的保护大部队。
白存远闭上眼睛,半晌才吐出四个字:“不顾死活。”
如果是重生者,他这么去杀丧尸,是在拼命卡晋级的bug赌晋级免疫低级丧尸病毒的可能。
但穆澜峪不是重生者。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保护大家的心让他站出来的。
他至生死于度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死活。
“我听说过一个比你还不知死活的人。”白存远随意道。
上一世的帝。
传说他是火系异能者,反手间就是漫山遍野的火,又有人说他是风系异能者,大风起兮,海晏河清,也有说他是净化系异能者,救人民于水深火热,力挽尸化狂澜。
有人说他知天地定乾坤,可推测万事,在最危难的时候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他具有举世最高的亲和力,看见他的人都会相信生命和未来,不再被末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阴霾笼罩。
他们说他是神。
可哪有什么神。
吸收帝晶核的第二年,白存远枕着穆澜峪的腿晒太阳,梦见他在用帝的身体在丧尸群里赤手空拳和丧尸搏杀。
旁边有人喊他:“那是8级丧尸,你才7级,你被感染了会死的!尸潮不是人力能抗拒的,你快点退回来,我们跑!”
“这座城,无人能抵抗8级丧尸。”白存远听见他附身的那个人异常坚定的声音:“城不可退,我不退。”
在他面前,8级丧尸咧开嘴笑,准确的说是裂开嘴,它腮两边的肉全都烂了,嘴大大裂着,眼睛有神。
它灵智很高,笑得十分猖狂。
丧尸很满意眼前人类的愚蠢。
9级以下的人类被它抓一下都会被感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9级异能者,最高等级人类强者,正是眼前这个人类救世主。
可这个人也只有七级。
8级丧尸自诩尸王,它是这个世界上人类和丧尸群中最厉害的异能丧尸,等它击杀了这个救世主,丧尸就能对人类全面开战。
它将带领丧尸们饲养它们爱吃的血肉,成为这个世界崭新的霸主。
而眼前这个人,会被他同化成为一只完美的7级丧尸,听他的调派,或者成为它晋升9级的养料。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中看着这只8级丧尸,骤然感觉腰下一痛,丧尸的爪子穿过了他的腰侧,狠狠地掏了进去。
受了重创,这具身体却并未退缩,而是死死地抱住了那只丧尸,白存远恍惚间好像感受到空间系异能一闪而过,帝的身体瞬间充满力量,异能等级在那一秒间硬生生冲上8级,他把手按在8级丧尸的眉心,在8级丧尸掉以轻心的那一刻,掏出了他的晶核。
好残忍的战术。
压着7级这个等级,让8级丧尸掉以轻心,然后以命搏命,在最后一秒升级击杀8级丧尸获得晶核。
末世丧尸灵智很高,不会和同等级异能者硬碰硬,只会尽自己所能感染同等级异能者。
在末世,3级以上,与同等级丧尸战斗的尸化率高达60%,6级以上,与同等级丧尸战斗的尸化率高达80%,8级以上,与同等级丧尸战斗的尸化率高达99%。
剩下的百分之一,是特殊异能才能造成的意外。
比如白存远可以操控对方的异能,比如帝,剑走偏锋。
如果帝没有压制自己的等级晋升到8级,8级丧尸会以游击伤害战术,在给帝造成伤害后逃窜,不用24h,帝就会被8级丧尸感染成为丧尸。
但他,选择了把自己压在7级,让8级丧尸掉以轻心。
击杀8级丧尸后,帝飞速后退,伸出另一只手,白存远这次明显感受到,这是空间系异能,他的掌心出现3颗7级晶核,帝骨劲的手微一用力,左手的3颗7级晶核和右手的1颗8级晶核同时爆碎,冲天的异能能量瞬间灌注帝的全身。
那是怎样窒息膨胀的感觉,尸毒和异能能量疯狂在眉心和四肢百骸跳跃,帝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目光犹如凝血的恶狼一般凝固在八级丧尸身后的其他丧尸身上。
他没有后退,没有消化这些异能,而是笔直地冲入了尸群。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里,随帝发疯一般向前冲刺,将7级6级……整个尸潮,逐个碾压击碎,吸收掉晶核。
……
“他做了什么?”穆澜峪冷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可能是考虑到自己要“献身”的身份主动搭话,不让话落到地上。
白存远从记忆中回神,看着前排这个差不多的傻子,随口回道:“作死。”
亲眼见证过帝救世的方式,白存远始知,那个人类至高强者,全人类的希望,不愧于他的名号。
他在用生命为人类杀出一条血路。
而穆澜峪,现在就在走这条路。
穆澜峪到达3级异能,估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吸收丧尸晶核。
他借助低级丧尸无法感染高级异能者的规则,强行拔高自己的异能等级,保障自己不变异。从而用身体力量保护那么多人不被感染。
可他不是重生者,没有应对末世经验,不知道怎样可以避免成为丧尸。
他只是退无可退,必须从一堆慌乱的人群中站出来,替他们所有人扛下本该他们自己扛的生命重担。
吸收同级丧尸晶核晶核本身也有一定的变异率,但穆澜峪,为了救其他人,硬生生挺下来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白存远无数次都想问他记忆中的那个帝这个问题。
帝是创造了奇迹,但那是无数个0.01甚至0.001的奇迹,神话存在于幸存者偏差,世界上没有神,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一个幸运的人,所有的幸运堆积,铸造了神。
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幸运,就算只有1%的概率可能造成尸化,对个体而言,也是要么活下去,要么变成丧尸。
因为个体只能尝试一次概率事件。
这是没有意义的赌博。
穆澜峪不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要这样做。
……
“小孩儿不行了,我的小孩儿不行了,你们谁有奶,你们谁有奶。”
别墅二层,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士突然哭起来,她身上衣服凌乱,怀中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我,我没有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孩子他哭我就一直抱着他,捂着他的嘴,他刚刚还在抽噎,现在都不出声了。”
哭泣的女人的目光绝望而慌乱。
房间里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听见她的话往后无法察觉的退了半步,将自己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
女人绝望地环顾四周,视线在两个同伴之间来回转移,但没有人要帮助她,粮食本就短缺,路上搜刮粮食的都是那些壮年人,她们只每个人用袋子提了一点,有些在碰到丧尸的时候还都洒落了。
水都不容易有,更别说奶了。
坐在墙边的田珍珠看了看自己护在怀中的大孙子,又看了看自己提的袋子。
童童喜欢喝奶,每天都要喝一盒,她跟着大部队一起去超市搜刮物资时,装了三四盒奶,能让童童喝好几天。
“奶奶,我饿了。”
田珍珠赶快捂住童童的嘴,将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
小孩儿怕别人抢东西,第一时间是宣誓这个东西是我的,成年人怕别人抢东西,第一时间是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件东西。
牧淑可怜地求她们,但在场的人都对她的可怜视若无睹。
“她太饿了,她还这么小。她真的要没气了。”
她低头,柔软的孩子在她的怀抱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襁褓,饿的没力气再哭。
这么小的孩子挨饿,就算不饿死,也可能会生病失去生命。
但没有人回应她,所有人都在向后退,向后躲。
牧淑的目光扫过正在往身后藏东西的田珍珠,突然抱着孩子就飞扑过来,去抢袋子里的奶。
眼见孩子要饿死的女人的力气是强大的,田珍珠也不甘示弱。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牧淑像发狂一般,护着孩子眼中紧盯着田珍珠藏起的奶。
“你们别打了!那个小哥不是出去帮我们找食物去了吗?”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劝她们。
“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田珍珠发疯的护着塑料袋,把童童挡在身后:“谁知道!我的孙儿能活一天那是我的本事!”
是啊,没人知道穆澜峪还会不会回来。
死亡的压抑将老人、女人和孩子笼罩。
牧淑拼着最后的力气在田珍珠那里抢了一盒奶,快速跑到墙边角落,颤抖着用牙撕开吸管,将盒装奶吸了一口在嘴里。
她的胳膊上被田珍珠咬下一大块肉,伤口可怖,牧淑蓬头垢面抱着孩子,没人敢去惹她,也没人敢去惹田珍珠。
她把奶含在嘴里温热了,一点一点喂给她怀抱的孩子。
看见孩子还能吞咽,牧淑整个人的目光才又亮了起来。
空荡的房间有人抽了下鼻子。
绝望如丝似缕浸透整个空间,却没人敢发出真正悲恸的声音。
“我们可能活不下去了。”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说,“击杀丧尸容易,但是想要杀入物资存放的存放点,那是在搏命。我们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也有可能会饿断气”
如果把孩子交给别人自己去找物资。
在这种别人的孩子都活不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