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右侧的小陶子呆若木鸡。
回过神后,他的眼神开始在阿筝和小秋之间不断横扫,连五官都凝成一团,跟着一起使劲。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秋竟会做出这种事情,还将之说出来了。公主可会发怒,罚她?
若是如此,自己是帮还是不帮?
小秋说完这些反而平静下来,静静地呆在那里,等待风雨袭来。那双漆黑的眼中有一丝很浅的光。
是忐忑亦是期待。
阿筝无言回望,二人便这样对视了很久。
她有些惊讶于小秋的坦诚。
原身与六公主争玲珑玉兔一事,她早觉得蹊跷。且不说那玲珑玉兔为何物。虽都是公主,但母族势力、皇帝宠爱差距摆在明面上,原身若是真的愚蠢,应是活不到如今。
小秋今日之言,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小陶子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见两人都不说话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阿筝弯了弯眼睛,终于开了口。
“六公主与我不合本就是事实,不是发作在玲珑玉兔上也会是别的事,又谈何唆使?”
“我知你以往受了不少委屈,过去是“我”少不更事。今后只盼望大家再无芥蒂,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
最后那句话,阿筝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她想,小秋应是听懂了的。
小秋的确懂了。
所有的焦虑、忧思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她甚至有些茫然,神色怔然,目光涌动。
她竟这般赌赢了。
小陶子闻言将心揣回了肚子里,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原是这样,他就说小秋姑娘怎会害公主,可把他吓坏了。
“既如此,你们是否可以起身了?”
阿筝伸出手,眼含笑意,“若因此使得腿受了伤,我可要良心不安了。”
二人连忙起身。
这一番互诉令三人关系拉近许多,小陶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笑道:“总算说开了,奴婢心里踏实多了。那奴婢便继续去修木窗了!”
于小秋而言,此刻也尤为轻松。
“且等等,我在还意林发现有好多冬笋……”
说到这里,阿筝忽而哑了口,冬笋在颂国的别称是何名?
小秋会意,“公主说的可是竹胎?”
小陶子恍然大悟,“原公主想吃这个,奴婢去找个趁手的刀。”
说完一溜小跑走了。只剩阿筝和小秋面面相觑。
小秋面上还有些不自然,行了礼道:“公主稍等片刻,奴婢也去寻些容器。”
不多时,三人带上工具往还意林走去,说来这倒是云光殿三人初次一齐出行,颇有些郊游的兴致。
小陶子绞尽脑汁说些太监之间的趣事,意图逗阿筝开心;小秋安静地跟在身后,期间倒是也没忍住笑了几声。
氛围松快,三人都自然许多。
“这边好多竹胎!”小陶子声音忽地抖擞起来,人已经快步过去开始挖笋了。
阿筝本也想去帮帮忙,结果被二人同时拦住。
小陶子的理由是:有奴婢在怎可让公主亲自动手?
小秋的理由是:青竹锋利,公主千金之躯不可伤了手。
眼看着也拗不过她们,阿筝便往石阶那里走去,待走近后方才发现,那方桌案上竟空无一物,像是无人来过的样子。
阿筝陷入沉思。
绝不可能是她花了眼,那就是有人在她走后,把此处收拾干净了。
“公主,箩筐已装满了竹胎,小陶子说他可以再编一个装些回去,被奴婢劝住了。”
小秋走过来温声道:“公主可还要他再装些?”
阿筝摇摇头,“不必,不过是解个馋。这林中常有人来吗?”
小秋闻言四处看了看,“奴婢少有踏足。这片林子偏僻,宫中比这景色更好的竹林也有好几片,贵人们往旁处去的多些。”
“若不是跟着公主走过来,奴婢还不知晓这林中竟有这处。”
如此说来,在还意林饮茶之人也算是极为小心的了。若不是自己碰巧撞见,也许无人能发现。
思及此处,阿筝围着石台走了一圈。
这地方可以说是状若原生,连缝隙里的青苔都未沾染上一点痕迹。
行事之人果真做得小心。真是可惜了,没留下点什么,好叫她知道饮茶之人到底是谁。
有人竟在离她这般近的地方,且明显是为着避人。于她来说,或许是个隐患。
但现在收拾得干净,只能下次再寻机会了。
阿筝无奈转身开口道:“回吧。”
“是。”
小秋虽不知公主在看什么,却也安静等着,不曾打扰。
阿筝忽地想起来,“这些竹胎带回去,可是交由御膳房处理?”
“自太上皇起,所有还未成人,仍住在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安排有小厨房,由尚食局统一分配送到各宫。后宫生育过的嫔妃依托儿女的福分可以一起使用。因此,云光殿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