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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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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不必多问。王上与相国既说是喜,那便是喜。”

那话似有深意,却难从他脸上察觉端倪。

寒殿无有炭火,裹着厚重狐裘,仍沁的人周身生冷。

齐尤紧了紧袖口,垂眸盯着人,惊觉少年老成,有稳重而锐利之气,遂顿了片刻,“三公子聪慧过人,想必定能在燕国寻得立锥之地,保两国之太平,不负王上所托。”

“诏,谨记王上与相国的教诲。”

“如此甚好。”齐尤道,“还请三公子早做准备,燕王已遣了人亲自来接,定于三日后出发。”

见他垂眸不语,齐尤心下叹道,到底是个孩子,远赴他乡做质子,朝不保夕,多少是怕的吧。

“若无他事,臣便先退下了。”

齐尤转过身去,刚跨出殿门一只脚,便听身后冷淡的笑声问道:

“既封了储君,何时备下诏的储君大典?”

“……”

齐尤心下一惊,回过身来看他,却见秦诏淡定起身,拂手揖了礼,将人嗓子眼儿里的质疑逼了回去,“有劳相国,诏,定会做好准备,参加储君大典。”

齐尤没说话,拂袖哼笑一声,便疾步离开了。

这事儿是喜是忧,何等的危机四伏,旁人不知,他自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亲自来一趟,便是为了看看,那位三公子的反应。

没成想,反倒让他将了一军。

既不胆怯,却也不藏锋,有意思。

那带两分阴鸷气息却生的极其端正的脸,凤眼含着笑,如风雪斧凿的金殿,冷淡的伫立于此,久久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储君大典寒酸,不过是布了场宴席,当众宣诏。

群臣寒暄,却不肯拿正眼瞧他,明暗里遭嫌。

酒过三巡,秦王盯着角落里寒酸落寞而衣着单薄的少年,觉得心眼里过不去,又想起他母亲——那位福薄早亡的美人,到底还是赏了一块玉。

两日后,秦诏临行,除了楚阙,无一人来送。宫里两个眼瞎耳聋的仆子还算忠心,只跪在殿门口等着听吩咐。

楚阙是他自小的玩伴,这会儿正扯着他衣裳问,“秦诏,做储君就这么好?你为何答应王上,要去那什么燕国?”

秦诏停下动作,轻笑应道,“做储君自然好。”

“可我听父亲说,那燕王可怖,你既做了质子、又是秦国的储君,离了故国,燕人如何能待你好?……”

可秦人待他,又何曾好过?

秦诏刚要开口,殿外声响吵闹便打断了二人。片刻后,向来冷清的辞宫,鱼贯闯进来一群仆官。

为首的那个笑眯眯的布了诏,又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都是些名贵赏赐,“三公子安好,王上政事繁杂,抽不开身,特意遣小的来给您送行。”

说罢,他上下打量着秦诏,又补了一句,“今日,公子出了故土,身后便是秦国的脸面,当谨言慎行才是。不说别的,只说您这副打扮去了燕国,岂不是叫人觉得咱们寒酸,平白惹笑话。”

那话刻薄,楚阙生了怒,“你这小官,何敢这样同储君说话!”

“储君?”布诏官挑眉,抬眼瞥见秦诏似笑非笑的神容,到底轻嗬一声,敷衍认了罪,“是,小的失礼了,还望储君饶恕。”

他努努嘴,两个侍从便将那件镶金绣银的赤红狐裘翎子披风递上来,左右扶着人的肩,亲自伺候秦诏穿上。

布诏官瞧着,口气略含几分不耐,“王上体谅公子无甚体面,特意赏的。公子速速穿解上,启行罢。这会子,燕王派来的人,就在宫门前等着公子呢。”

楚阙没好气儿答,“知道了,何必再催!”

布诏官轻嗤笑一声儿,自领着人去了。

楚阙红着眼,想再说两句体己话,却先落了泪。因哽咽的厉害,竟是一个字也没从那艰涩的喉咙里挤出来。

秦诏拍拍他的肩膀,在沉重氛围中,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楚阙,等我回来。诏既做了储君,又焉能将故国抛之脑后、置之不顾,抑或……假于他人之手?”

楚阙含着泪,懵懂点头,总觉那话里藏了点别的什么。

长殿廊檐,苍茫飞花,瑟瑟风雪自天幕倾泻,含着怒怨,裹着不甘,肆意飞扬着……

楚阙站在宫城楼上,目送秦诏的背影朝着远处轿銮,缓慢而坚定的走去。

少年的肩膀已经宽阔结实起来。

赤红披风高高扬起,在雪色中红的烫人眼。秦诏忽顿住脚步,回过脸来,因天光影绰,有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之中。

风呼啸。

少年抖落那件华裳。

桎梏一般的红,枷锁一般的红,滴落在秦国的土地上,为这金砖玉瓦染了血色。

破旧衣衫被吹透,寒的浑身发抖似的,有轻狂誓言,被清白身骨强压下去,隐忍而疯狂地叫嚣。

少年秦诏,吞下眼底湿润,远走他的故国。

终于,那身影,在风雪里渐行渐远。

此刻,谁也不知,燕国将要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是可怖的燕王,是凌辱与折磨,还是命运的浮沉……

但这中原大地,却因阴差阳错的一道诏旨,为他剖开了深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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