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格格说得情真意切,但皇上一反问,她就怂了。
康熙是脾气好,但不代表他完全没有脾气,就好似现在,他沉着脸,眼睑下垂,冷漠的目光落在董佳格格身上,千钧之力压得她整个身子都动弹不了。
“怎么?这话是在糊弄朕?”
董佳格格声若蚊呐,“奴才不敢。”
“你怎么就不敢了?朕瞧你胆子大得很,又装神弄鬼,又以下犯上,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康熙冷冷道。
董佳格格跪在原地,抽抽噎噎,哀哀戚戚,“皇上,奴才都是为了皇上啊,您近日偏爱昭妃,宫中多有怨言,于您名声有碍……”
火终于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前吞吞吐吐听得人难受,倒不如将事情摊在明面上掰扯。
雅尔檀问道,“只是因为皇上最近都宿在我这儿吗?”
要是她没记错,之前康熙总宿在延禧宫纳兰珠那儿,她们可是没闹腾这么凶,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董佳格格抽泣声顿了一下,幽怨道:“这难道还不够吗?您贵为妃,难道不该劝着皇上雨露均沾吗?为何非要独占宠爱?若是如此,如何堪当为妃?”
你在教我做事?话到了嘴边,雅尔檀在脑子里转了个圈,道:“你是对皇上不满?”
毕竟她的封号是康熙给的,又不是她巴巴上赶着要的,当不当得,也是康熙说了算。
董佳格格怨毒地看了雅尔檀一眼,她哪里说过对皇上不满,她明明是对雅尔檀不满,“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昭妃何必歪曲奴才的话呢,奴才自知得罪了昭妃,但这般污名奴才是万万受不起……”
这话掷地有声,透着铮铮铁骨的气质,若非自己就是苦主,雅尔檀真想给人鼓鼓掌。
“后宫是皇上的后宫,自然是皇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雅尔檀眯了眯眼睛,“还是说必须按照你的想法,否则便是错的,不然我想不出哪里需要我来劝导?”
明明劝说皇上一碗水端平是后妃的职责之一,所有人都这么说,怎么到了雅尔檀的嘴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董佳格格暗自咬牙切齿,道:“昭妃误会了,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就算你不是这个意思吧。”雅尔檀轻描淡写,心里惆怅,这人咋回事,说个话都说不明白,只会说不是这个意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就算不是?董佳格格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气炸了,对着雅尔檀,她依旧端着清冷的人设,她道:“昭妃果然善于辩驳,奴才自知嘴笨,不及您万分之一,但您也不必在这里拱火,奴才一心为了皇上,此心日月可昭。”
“上次审问同晟的时候,你倒是不觉得我善辩,怎么过河就拆桥了?”雅尔檀道,她做了善事,不求善有善报,好歹不能倒打一耙吧?
“那是同晟自己做了错事,无论昭妃当时能不能辨出真相,奴才相信皇上都会明察的。”董佳格格振振有词道。
雅尔檀都气笑了,她悄悄用手指戳了戳康熙,小声道:“要不这次还是你来‘明察’?”
这种人多搭理一句,她怕是要减寿十年吧。
康熙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转头看向董佳格格,“上次若非昭妃帮你说话,如何能当场拆穿同晟所为,你如此忽视她,实在是是非不分了。”
董佳格格跪在地上,看不到两人的小动作,但她明显能听出康熙是站在昭妃那边的,心里又酸又涩,生出一股子愤怒。
说不喜遏必隆的是皇上,被迫接受雅尔檀入宫的也是皇上,冷待坤宁宫的也是皇上,可她针对雅尔檀的时候,站在对立面也是皇上。
不是说皇上宠幸雅尔檀是情势所逼吗?不是说皇上不喜有人想替代皇后吗?
为何会走到现今这个局面?
董佳格格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穿吉鼐手下的人,闹得风风雨雨,也不会为了点口腹之欲遭了皇上的厌恶。
所以她跟不上康熙态度的转变,猜不透欢喜善变。
董佳格格心有不甘,强行压制心里的厌恶,道:“奴才知错。”但是不改。
董佳格格这点小情绪都写在脸上,实在是很难躲过上位者的目光,她丝毫没有察觉,继续道:“奴才谨听昭妃之言,不知昭妃可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雅尔檀饶有兴味的挑挑眉,反问道:“我为苦主,说不得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