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镜奔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里满是懊悔。
他真傻,真的。他单记得慕兄之后杜拉拉升职牛葫芦屠龙了,不记得慕兄低潮期如何受尽磋磨、心理崩溃。
那时淑贵妃被陷害成功,慕太医也牵涉其中,发配入狱。后来淑贵妃自尽,皇帝震怒之下下令重查此案,慕太医和淑贵妃的关系才洗脱干净。
慕太医的太医事业一落千丈不说,他自己的心态上也陷入连累淑贵妃的自责中。
因为如果不是他与她的那一点情愫,也不会被歹人利用设计,让淑贵妃遭此横祸。
接下来的慕太医,虽然开启爽文卷王模式,但其中的核心信念只是抱着为淑贵妃复仇的赎罪而已,是以在毒害皇帝之后即是他功成之时,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既已结束他便自尽了。
而如今情况有变,淑贵妃忽然奋起反击,贤妃自爆,结果除了海王公公之外没有一个人受到实质伤害。
但困扰慕太医的梦魇依然存在,淑贵妃受到构陷仍是因为他,但淑贵妃没有受到实质伤害,那么为她报仇的的信念无法建立。
慕太医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也不得而知了。
但是,慕兄你把你自己想得也太重要了吧!
就算没有你,贤妃做局也会找到其他陷害的思路,你个受害者不要有罪论啊。
现在想来,当时慕兄冒出的那一句“全都怪我”,是想从温晓镜嘴里寻得宽慰,结果他说了啥啊……
都怪他顺嘴接的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赶到太医院值房,温晓镜一脚踢开门。
昏黄的烛光下,慕太医手上的匕首折射出银光,霎时刺痛了温晓镜的眼。
一句“不要啊”尚未吐出口,只见慕太医手起刀落之下,一截黑色东西干脆切落。
切落的黑物脱离下来,散落在地上,化作一根根细细的碎屑。
温晓镜嘴比脑子快,胡乱直言:“慕太医你还是处男啊,怎么能自——”
一个“宫”字还没出口,看清眼下局面,温晓镜怔在原地。
“自……己剪头发。”
烛光下,慕太医一手挽着头发,一手拿着刀刃。他本就一张奶油小生的脸,此时青丝垂落肩头,更显风流。
乍一听到“处男”二字,慕太医不免羞恼,等抬首见到来人,俊美的脸庞露出怔忪。
他起身问道:“温贤弟,你不是散值了吗,怎么回来了?”
一身太医制服整整齐齐,当然,裤子没脱。
注意到温晓镜视线凝在地上,慕太医还不好意思解释道:“啊,地上落发稍后我会清理,贤弟见笑了。”
被人撞见,还是被神经大条的温贤弟撞见,慕太医不由一股尴尬涌上心头。
慕太医刚回来时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的情谊害了淑贵妃,所幸她平安无恙。但那宫女和我贤弟的话都提醒他,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于是他效仿曹操割发代首,决意以青丝寄情思,剪就断理不乱。
可情绪是一时的,先前想得轰轰烈烈,如今一回味只觉矫揉造作。
个中缘由自不好与温贤弟详解,慕太医只得转移话题:“哈哈温贤弟,为何处男不能自己剪头?”
“……”
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这个问题一经抛出,成功让温晓镜无言以对。
温晓镜一路跑回来,骂也骂过自责也自责过,最后千言万语只想问:
不是,断发是你的戏份吗?
但也不好说,温晓镜想起来很多人经历大事之后,就会换个新发型焕然一新一把。
可能慕兄亦是如此。
现下慕兄既然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温晓镜只能大发慈悲地忽悠道:“哦,是我家那边的迷信,说处男如果自己剪了就只能是一辈子处男了。”
话没说错,只是剪的东西不一样。
这话引得慕太医警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辈子处男,等于还是忘不掉淑贵妃,等于剪不断理还乱。
于是慕太医客气地把匕首递给温晓镜:“那麻烦温贤弟帮我了结,一刀下去很快的。”
对于慕太医想脱单的心,温晓镜不置可否,但问题是:“或许我们可以用剪子吗?”
递把刀过来说“了结”真的很可怕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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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之后,班还是照样要上。
温晓镜又穿上那一套防护服来到冷宫开展三天两检的复诊。
第二次来冷宫,流程已经轻车熟路。
宫妃不吵不闹,极度配合。自觉保持间距排好队伍,井然有序,一个一个上前诊脉。
【这也太顺利了吧,今天肯定能比上次早起码半个时辰收工!】
温晓镜在心中感叹一句,继续投入八卦的翻阅,【啧,这20号妃子当初流产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
多少宫斗秘闻、前尘往事,今日在此一一揭晓,众妃安静排队,安静围观,做最有素质的吃瓜人。
天色渐晚,队伍也排到了末尾。
【啊,肚子饿了,让我想想今天下班后吃什么好?嗐,周围几家铺子都吃腻了,能不能去御膳房蹭点。】
温晓镜刚有这样的念头,在一旁的吕太嫔凑上前说:“大人辛苦了,感念大人还记挂我们这些冷宫里的女子,我们几个特意为大人准备了一桌佳肴,还望大人不嫌简陋。”
温太医认得吕太嫔,是上次最后一号妃子,因做鱼让皇帝给打入冷宫。
【哇塞,是大厨,我吃吃吃吃吃吃。】
心里激动,但面上温晓镜顾及还在把脉,只淡定点头:“多谢娘娘,本是微臣分内之事,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
【冷宫这么艰苦的条件她们能做一桌子菜给我,我哭死。】
其余妃子见吕太嫔献吃成功,连忙也凑上前问:
“大人把脉时可否有些无聊,我为大人您吹个曲子办个奏。”
“大人请看,这是我为大人绘制的一幅画,还请大人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