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牌玩的就是心理战,几轮下来,她也加入其中玩的不亦乐乎,全然没注意到霍西禹坐在她一旁也听得认真。
直到玩的有些口干舌燥,她把牌抛给对面的人,回过身来,看见霍西禹就坐在自己后方,正低头玩着玩手机,不禁疑问,“你把人喊来,你不玩吗?”
“嗯?”他闻声收起手机,挑了挑眉,“我一深圳人,不玩这个,看你玩就行。”
他又问:“玩完了?”
沈恬看着他微怔之后翘着嘴角,眼里满是显而易见的笑意,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什么,感觉那眼睛好像泛着亮光。
“对啊,有点饿了,不太想玩了。”肚子传来一阵消化的咕噜声,还在人多听不见,她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绷紧小腹,防止那尴尬的声音再传出来。
霍西禹了然一笑,“想吃什么?”
脑海中思索了一会想不到,打算先去洗手间,结果刚站起身来走了一步,酥麻感瞬间和电流一样从小腿传遍全身,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又被周围其他人的腿一绊,腰腹一软,找不到支撑点,直愣愣就要往桌子上扑。
就在她以为今晚注定要破相时,霍西禹已经眼疾手快地起身将她揽到了怀里。
“你要吓死我啊?!”霍西禹垂眼看着沈恬,轻柔地拍了一记在她后脑勺。
在场的人大概也被这一幕吓到了,顷刻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他刚刚那些略带担心的指责声,所有人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时沉默了。
刚刚沈恬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薄裙隔着他的短袖,霍西禹身上焯烫的温度瞬间传来,她脸色羞赧地将他推开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腿有点麻,不知道怎么就歪倒了……”
这解释的语气和动作却惹得周围人忍不住唏嘘起哄。
在场的人似乎都在空气中嗅道一丝暧昧的气息。
以至于连叶佳也只是蠕动了一下嘴角,看着他俩没有说话。
“好了,没事了。”霍西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玩自己的去,别瞎闹腾。
仿佛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继续问她想吃什么,说亲自下厨做饭。
其实沈恬有点纳闷霍西禹这些日子怎么回事,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仅学会了做饭,甚至连他那辆顶级超跑都不见踪影了,连带着商场也不逛了,天天出入教室,时不时兼职帮人代写论文。
沈恬看着站在灶台前的认真翻炒鸡蛋的男生,总觉得他身上慢慢地多了很多烟火气,趴在吧台前看得出神。
在他转身找盘子的瞬间,目光猝不及防的交错,他眼角弯弯地看着她,仿佛眸光中的笑意直达心底,“看什么呢?”
“霍西禹,你的车呢?还有啊,你怎么会想起来兼职了?我记得你之前刚来这时,炒菜连先放油都不知道。”她手撑起脸,歪头回看着他,最终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霍西禹淡然一笑,继续盛菜,背对她轻描淡写道:“车租给俱乐部了——”
“啊?”她不由自主地疑问声不小心打断了他。
他继续说着:“做饭是生存技能,兼职是赚钱。”
沈恬惊呼:“你家破产了?”
“脑子里在想什么啊,盼我点好。”霍西禹抽了一张厨房纸擦了一圈盘子四周的油渍,推到她面前,“尝尝。”
卖相不错的番茄炒蛋,沈恬尝了一口后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五星好评。”
“那就行。”
那晚之后,关于霍西禹怎么突然转性子这件事,被她抛在了脑后,吃完后,人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他站着,她坐着,面对面瞎聊了一晚。
身后客厅里的那些人也玩闹了一整晚。
接下来几天,沈恬只退租了自己那间卧室,因为叶佳的专业需要读三年,还得继续留在华盛顿,临行前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说了好多话,也许是知道,以后不一定能再见了吧。
因为她已经决定结束这次活动,再实地实习六个月后,直接申请联合国驻外的国际工作岗位,只是国家还没想好。
叶佳临睡前跟她说,其实知道霍西禹这样的人,不可能喜欢自己,可是快两年了,明明没在一起过,竟然有点舍不得他,可能是因为异国他乡,追求他这件事成了精神寄托吧。
但我更舍不得你shen。
沈恬有点难过,翻了个身,过了很久才说,会再见的。
……
七月底活动开始的前几天他和霍西禹一道回国,只不过她先飞三亚去看爸爸然后返回上海,霍西禹直飞深圳。
沈父接机女儿的一刻眼低泛红,推了手头上的工作,做了好几道小女儿最爱吃的菜,饭后父女俩走在海边遛弯,谈她今后工作发展的事。
沈恬只在三亚呆了两天,她后面要去un上海分部报道,便早早起来登上返沪航班,三个多小时的飞程,在飞机落地那一刻,看着舷窗外熟悉的浦东机场航空港,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直到她站在纷杂的人群中,扑面而来的闷热空气,才渐渐回过神来。
快两年了,海市的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蝉鸣声回荡。
出租车司机替她搬了行李,上车后一口亲切地上海话问她去哪。
沈恬一愣,回哪还真是个好问题……家属院的房子在她出国前后的几天就被收回了,如今竟是不知道去哪了。
机票订完直奔回国后,她居然忘了这茬,之前每次都是习惯了回家,如今倒是不知道去哪了。
蓦然想起来那句话,不管去哪,上海都有你的家。
但她都快忘了还有海景壹号这个地方了,两年没人住,估计早落满了灰尘,听着司机又问了一遍,想着联合国大楼分支机构设在浦西中南路附近,根据位置随便搜了一家酒店。
反正她离活动结束还有几天,到时再说。
只是酒店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小,是一家平价的连锁酒店,胜在床比较干净,加上两件繁琐的行李箱,随便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后,冲完澡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会一个人,她才感觉到疲惫,一觉睡到第二天,直到被电话吵醒,闭着眼摸起手机接通了放在耳朵上,声音干哑地“喂”了一声。
就听见陆意涵在电话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可能是片场的声音太嘈杂,将醒未醒的她,还没听清几句,被扔下三个字“开工了”,电话直接挂了。
她也清醒了。
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想着明天才去报到,今天总不能一直窝在酒店吧,何况这里环境不太好,房间空调里吹出的冷气有点霉味,闻久了有点头晕,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搜索了一下,这两年上海开了什么新餐厅,预定位置时才想起就自己一个人,好像有点孤独,就取消了。
突然有点怀念在dc的日子了。
翻了一会,看到上海最近新开了一家当代水墨画展,在年轻人圈子里很火,直接定了一张票,洗完澡换上一件黑色束腰连衣裙,沈恬背部线条也相当漂亮,清晰流畅,没有一般清瘦女孩那种嶙峋感,叫那双蝴蝶骨栩栩如生,举手投足间真如同扇动的蝶翼,翩然震颤。
看着镜子里一身黑的自己,除了脚上那双银色绸缎的平底鞋有点光泽,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沈恬想了一会,翻出来一只正红调的唇釉。
她平时几乎不用艳调的口红,不知道是穿衣风格的问题,还是她那张脸的原因,用在她的嘴上,总显得很突兀。
但此刻好像突然从清冷,多了点娇媚。
嗯她挺满意的,心情舒畅地拎起包抽出房卡出了门。
艺术展在上海中心大厦。
司机开的不急不慢,跟看景游览似的,就是打表器上的数字跳的真快,沈恬也不擅长和人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主要是懒得计较,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窗外,车子驶过福佑路没多久,忽然看到一处熟悉的景,豫园。
那张脸在脑海中又晃过时,心底惊不起一丝波澜。
头一次觉得上海也挺大的,真的会有错过的人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见吗。
“到了囡囡。”司机回头看向她,指了指打表器,“要发票吗?”
“不用了。”沈恬利索扫了钱过去。
下车后她径直走向上海中心大堂,这边的人实在多,不少人都在找出片的风景摆拍,有的拿着票去上面118,119观光层。她等出票后直接进了电梯按下对应楼层。
电梯门一开,放眼望去全是看展人。沈恬一个人,挤不过这帮人,也没往上凑,干脆进屋看画,跟着简介看了点皮毛,就跟她去博物馆一样,走马观花,只不过偶尔还是能记着一两个。
她刚在走廊里找了个空闲的地儿歇脚,就见挂着“游客止步”四个字的门被打开,里面出来的一个人,背影有点眼熟,那旗袍下的身段——实在很惹眼。
猜测在那人转身后证实了,确实是齐芯。
嗯,上海还真有点小。她潜意识里觉得两个人算不上朋友,面也没见过几次,不是很想正面打交道,本想避开,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齐芯眼尖的发现了她,眼神里满是惊讶。
可能是没想到在这能碰见吧,连她也没想到。
沈恬自然知道碰面了没有装看不见这一说,主动礼貌地跟她隔空招了一下手。
只见齐芯跟旁边的人客套了几句,便走过来坐在她身侧,亲切的关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恬恬?”
她微微含笑道:“前几天,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在这遇到你了。”
“天,真的巧,宗明跟我说你去美国时,已经是两年前了。”齐芯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不太合时宜,又补一句,“是毕业回来这边工作?”
“是也不是吧,可能明年就要走了,也可能今年。”她垂着目光,不想面对那莫名热烈惊喜的眼神。
齐芯有些意外,“上海和北京都挺适合你的专业。”
“可能,”她轻轻扬唇一笑,“是我不喜欢这里吧。”
不知道是谁丢了块石头,身后的湖中“噗通”一声,击起一圈圈水花,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直到齐芯主动打破了那道线。
“因为宗明吗?”那嗓音如湖水一般轻柔,听不出半分其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