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间,黎铮抬起手去摸温逐的额头:“你不舒服吗?”
说得难听点,温逐现在整个人的气场都和一具死尸没有区别,如果黎铮不是太爱他的话,都会吓得以为自己见鬼了。
温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里面写满了震惊:“你要去哪里?”
“我……”黎铮心下一惊,听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再想想现在天气凉了,他却还穿着从外面回来的那套衣服,只裹着一条毯子坐在门口:“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走,去测下体温。”
温逐没动,仿佛一颗钉子被锤子定在了原地,坚如磐石。
“别闹了。”黎铮有意淡化自己要走却被逮了个正着的事,拉了拉温逐。
“你也要离开我?”温逐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环境下像惊雷一样刻进黎铮的心里。
“我……我,”黎铮低下头,无奈地耸耸肩:“你已经标记我了。”
温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不标记就会离开我?”
一瞬间,黎铮觉得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自己简直是愚蠢透顶,他把行李丢开,张开双臂抱住温逐:“是我不好,你别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标记不标记,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的。”
只有他能听出温逐冷静的语气下难过的情绪,看出温逐平静的面容下惊讶的恐慌,明白妈妈的离开对小时候的温逐是一种怎样的阴影,一直持续到长大,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这一刻,他也突然明白温逐是一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和他一样,却比他更甚。
刻入心底、直击灵魂的事物,每个人都各有不同,或许是一件小事,或许是一个人。无论长大后的你把自己重新培养得多么强大,精神力量多么悍然,在面对那项特定的事物,你依旧会瞬间变回那个不足以保护自己的孩子,脆弱不堪。
外界多么强势的力量都无法打倒和摧毁你,只有你真正在意和始终过不去的那项事物,它就像一个平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幽灵,只会在关键时刻给你致命的一击,是偷袭,又根本用不着偷袭。
你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抱住温逐的那一刻,黎铮感觉他的身体在发抖,同时自己也哑口无言。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连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温逐抬起手,不过并不是想回抱,而是把黎铮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拽下来。黎铮以为他在生气,却看到他从衣架上拿下来一件衣服给自己披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别说去一个地方,就是温逐说现在想去缅北,黎铮都不带含糊地跟着去。他看着温逐为自己系好大衣的纽扣,默默地跟着出门、上车。
路上,温逐打了一通电话,语气又冷又生硬,简短地说完再挂掉以后,谁都没有打破沉默,汽车一路沉默到了终点。
终点是游乐园。
即使现在黎铮可以思考,也顾不上了,他只担心温逐被自己伤害到了,然后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所以一路上都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温逐的行动。
还是那座他们之前带温羽焱来过的建在郊区的游乐园。大半夜的,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游乐园里亮起了几盏微弱的灯光。
从正门口到亮灯的一路上也都开着路灯,不过比起最亮的地方,还是不太显眼。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接待了他们:“温先生,按照您短信里的指示,里面都已经准备好了。”
温逐一言不发,直奔“灯塔”。
中年男人看气氛古怪,和黎铮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人一起沉默地走向温逐的目的地。
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敢问,还有一个闷头走。黎铮被温逐拉着,直到乘坐电梯直达顶楼,才感觉出来大大的不对劲。
顶楼就是游乐园里唯一有亮光的“灯塔”,上面的项目是——蹦极。
在黎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拿过来一副蹦极的装备:“温先生,您的身体数值没有变吧?”
温逐摇摇头头。
“等等!”黎铮拉住温逐:“你要干嘛?这大晚上的,你要蹦极?”
这个脑回路,为什么他跟不上了啊?
温逐没有回答,让中年男人很快就帮自己穿好了装备,黎铮看中年男人手上的动作非常专业:“你是蹦极教练吗?现在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男人说:“这是温先生的吩咐。”
看着温逐走向高台,黎铮看到中年男人对自己耸耸肩:“温先生给了足够的加班费,只要他玩得开心,我这钱也就赚得舒心。”
黎铮赶紧跟着他们,同样也穿好装备的中年男人最后一次检查了温逐身上的装备:“温先生,如果您准备好了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始。”
温逐点点头,看向黎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