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逐蹲在他面前,先是看了看他的脖子,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来,一点都没有用力,也不疼,可他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温逐收起手指:“还有其他地方的伤吗?”
“没有。你怎么会……”黎铮赶紧摇头,想起来上次温逐就安排了保镖偷偷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谢谢之后,又喜欢道歉了。”温逐歪着头,不过并没有笑,黎铮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温逐似乎没有之前那种随和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悦:“能站起来吗?”
“嗯。”在温逐的搀扶下,黎铮慢慢站起来:“你又安排了人……?”
“是我,黎先生。”徐之越推推眼镜:“派去保护您的保镖说,您进医院后就没有再出来,老板很担心您,就亲自赶过来了。”
徐之越的这番话,故意把“很担心”、“亲自”和“赶过来”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连温逐都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徐之越眼镜下锐利的眼睛,却只盯着黎铮。
只有黎铮明白,徐之越说这些,是真心为温逐好。
果然是派人跟着了。不过黎铮不仅不生气,还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就算被拒绝,也还是会为他考虑,安排保镖保护他……
凌逢的秘书在一边尴尬地问:“温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是认识这位黎先生吗?”
“嗯。”温逐的眼睛一直盯着黎铮,淡淡地说:“来接他回家。”
“……”秘书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回家吃饭吧,小羽还在等你。”温逐伸手抚上黎铮的额头:“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黎铮愣了愣。这副语气,好像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是因为温逐一刻也不肯让他离开视线,所以才急着赶来接他。
“没什么事的话,就和朋友说再见。”
“嗯……”温逐的信息素实在是有蛊惑人的能力,让黎铮不自觉就答应了,甚至跟着走了几步,才恍然回神:“等等!”
妈妈还在,他不能丢下妈妈,跟着温逐就这么走掉。
凌逢的秘书也阻拦,示意保镖们上前:“温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在凌家的地方,直接跟我们老板抢人?”
徐之越一丝不苟地说:“抢?哪里来的说法?这位黎先生和我的老板是情侣关系,更是温氏集团未来接班人的夫人,抢是什么意思?老冯,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冯秘书还想再说什么,一抬头,正好对上温逐波澜不惊的眼眸,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别说是保镖的数量不敌了,就是这一个顶级的Alpha,他们也没有办法对抗。
温逐的声音很淡然:“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可是,黎先生,您别忘了,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冯秘书力挽狂澜。
凌家和温家一向是亦合作亦竞争的,温家的人今天想从凌家的地盘带走什么人,总是要给个交代。
“……”是的,确实不能。黎铮推开温逐的手:“我……我在这里还有事,你别管我了。”
他一面希望温逐帮忙,因为他知道,如果可以和凌逢相抗衡,也就只有温逐了;但是另一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惹上凌逢,是他自己不会看人,运气不好,温逐没有义务帮他的。
他更是已经欠了温逐不少人情了。
温逐一向情商很高,做生意的人都懂察言观色,或者也有可能是压根就不在乎,所以并没有问是什么事。
双方僵持,黎铮顿了顿:“……你还不走?”
温逐说得理所应当:“等你。”
“……”黎铮觉得是自己高估温逐了,什么高情商,这根本就是没有看出来他的不方便:“不用,你……你回去吧。”
温逐淡淡地说:“小羽说不带你回去,不准我回家。”
“……”鬼才会相信这种话,温逐撒谎的水平简直令人发指得低下,每次都那么容易被人一眼识破,黎铮甚至还看到后面一向一丝不苟的徐之越,偷偷笑了一下。
温逐又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又来了,又是那种让人心安和依赖的信息素,还有那双沉静的眼睛,这么好的性格。
这么好的人。
黎铮愣愣地看着,忽然感觉脸上有水迹滑过,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惊愕地发现,是自己哭了。
温逐静静地看着他,他则愣愣地盯着手里早已干涸的泪迹。
在身体疼痛的时候,他偶尔会生理性地流泪,可是现在,竟然是心在难过在委屈在不甘,所以不自觉地哭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人生就要被讨厌的家伙搅得一团糟?他想好好读书,毕业后和妈妈住在一起,也许还会有机会去追求梦想,而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和烂人烂事纠缠。
“帮帮我……”他垂下手,低声说。
温逐没有说话,只是从徐之越的手里拿过纸巾递过来。
“帮帮我……”黎铮没有接纸巾,又说了一遍,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这一刻,他把自己的所有都赌在了眼前的这个人身上,不,不是所有,是仅有。
“好。”温逐语气淡然,抬起手替他擦拭眼泪。
他的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了,直接蹲在地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尽数喷涌而出,都在这个“好”字里了。
温逐转头对冯秘书说:“带我去见凌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