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太公动静,宴知也不敢抬头,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心里浮现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好徒弟,起来吧。”太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砸在宴知身上,她愕然抬头,那双灰白的无神的眸子看向太公所在的方向。太公的草鞋踩在草地上,咯吱咯吱地响,随着太公的走进,宴知的心也跳地愈发激烈起来,在太公扶住宴知的胳膊,把她扶起来的时候,这种恍然的情绪到达了巅峰。
“怎么?高兴傻了?”太公呵呵一笑。
宴知连忙摇了摇头,她紧紧地攥着衣角,嘴唇颤抖,说:“不——不是。”太公揉了揉宴知的小脑瓜,捡起地上的拐杖,让宴知牵着自己的衣角。
太公左手提着矮凳,背上背着鱼篓与鱼竿,右手牵着宴知,缓缓地朝着密林外走去。
“宴知?”太公边走边说,“好名字。”
“莫轻天下一筵宴,坐知人间明暗事。”
此刻的月亮高悬,一老一小两个身影,他们的影子杂糅在一起。
余念七气喘吁吁地坐在榕树的枝干上,此刻四周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但她不敢放松警惕,仍是弓着身坐着,摆出了一幅随时跑走或者作战的动作。
她并不是如方才所说的因着嫌弃林紫菀等人累赘,为了拿下无殇初试的魁首而抛弃了谢辞等人,自己上路的。
余念七看了看自己因为那只浑身乌黑的猫妖大幅度动作而裂开的手腕上的结痂,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腥甜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黑暗里悉悉索索,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蛰伏,只等着余念七放松警惕后出来咬破她的喉管。
在与谢辞几人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余念七就察觉到密林暗处的动静,只是她没有说破,怕谢辞他们为她担忧,或者是不愿抛弃她,执意一同上路,所以她选择了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没想到还是被谢辞发现跟了上来,于是余念七只能随便编了个借口,把谢辞打发走——毕竟暗处的动静,越来越嘈杂了。
她余念七是被天界抓回去放血入药的血奴,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血对于半开化的妖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于是在人间的时候她就尽量避免着自己受伤流血——为余母放血续命的时候例外。
按照往常来说,这点血其实并不足为道,不会吸引如此多妖兽的注意,只是因着今日的异象与猩红的日光,密林里的妖兽都躁动起来,对于这一点点血味儿,也敏|感异常。
身后灌木丛里的骚|动声越来愈大了,余念七咽下口中的血沫,又提起了剑来格挡。
“嗷~~”一只红眼的野狼从灌木丛里蹦了出来,直愣愣地冲着余念七撞去。
余念七用剑挡住了野狼留着口水、藏着肉沫的尖牙,却被野狼巨大的冲力从树干上撞了下来。
等她把野狼抹了脖子后,抬眼一看,自己已经被数十只野狼围住了,余念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野狼齐齐长啸一声,一同朝着余念七冲了过来。余念七渐渐体力不支,提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眼瞅着野狼群的攻势愈发凶猛了,她也不害怕,嘴里念念有词,只见平平无奇的没有灵智的普通铁剑上浮现出艳红色的古字,那四个字扭曲缠绕在一起,散发出不详的红光。
余念七把剑狠狠插在地上,肉眼可见的涟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漾开,被波及到的野狼被震飞出去,躺在地上发出哀嚎。
余念七脱力地跪坐到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就拍拍裙摆站了起来,她提着剑本想把这些个野狼杀光算了,但是剑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能落下,最后余念七认命似地把剑往旁边一扔,从树上扯下几条坚韧的藤条把野狼串成了一串。
野狼:?它们睁着发着幽幽绿光的眸子看着余念七,眼中的红色血丝逐渐消失,不再龇牙咧嘴,反而向个乖狗一样摇了摇尾巴。
最精壮的那匹狼看着像是狼王,它意识到自己的尾巴不受控制后恼羞成怒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没挣脱,就眯上眼,鼻子里喘着粗气。
余念七倒是没看到这些,她提着剑,从裙摆处撕下了一条布,把剑缠在手上,防止剑脱手。她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朝着密林最后的边界走去,一刻也不敢再停歇了。